飄天文學 > 現代詭異錄 >60.聞亮的記憶
    “當然記得了誰也逃不掉,這麼毛骨悚然的話看過一次就不會忘記啊”

    兩個人一搭一唱,配合得天衣無縫。

    聞亮臉上的兇狠表情逐漸染上了一層蒼白。靜默了一會兒,方色厲內荏地瞪着兩人道:“想嚇唬我你們兩個還嫩了點那幾個女人,我早就跟她們沒瓜葛了,死了就死了,關我屁事你們趁早給我滾回去,再讓我看見你們,別怪我的拳頭不長眼睛”說罷,耍狠地揮了揮拳頭,罵罵咧咧地走開了。

    肖易明看着他急速遠離的背影,扔出一聲嗤笑:“分明就是心虛了”

    馬曉南迴頭瞪着他,也沒給他好臉色看:“你懂不懂什麼叫禍從口出”

    肖易明用眼角看了她三秒鐘,然後氣沉丹田丟出一個:“哼”

    哼完,也不管馬曉南氣得臉都綠了,徑自調頭就走。

    急得馬曉南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你又想幹什麼”

    肖易明甩開胳膊:“當然是跟蹤聞亮再不快點,他就跑了。”

    馬曉南迴頭望望散在人羣中的小胖子等人:“可是這裏怎麼辦”

    聞亮是要跟蹤,但是這裏的調查也才漸入佳境啊

    肖易明道:“那就兵分兩路”擡頭一看聞亮越走越遠了,忙匆匆丟下一句,“三小時後,我們在酒店匯合。”便追了上去。

    馬曉南連忙又加一句:“千萬別輕舉妄動”

    結果那個小男生卻連頭也沒回頭,隨隨便便趕蒼蠅似地揮了揮手。切,真是好心當成驢肝肺

    轉回頭再找之前的幾個人,卻已經消失了大半。她試圖靠近僅剩的幾個,卻也都一臉避諱的模樣默默地走開了。

    真麻煩馬曉南跺了跺腳:都怪那個臭小子,這下放到嘴邊的肉居然都喫不着了。

    正滿心惱恨,忽然瞄到小胖子在人羣的一角朝她輕輕揮手。馬曉南霎時竊喜不已,四處看了看,便很老道地避開大衆的耳目走去小胖子的身旁。小胖子領着她去了禮堂後面。大家都忙着在禮堂前聚會聊天,因此後面正是空無一人。

    小胖子道:“原來你是城市日報的記者。以前的事,雖然大家都很同情梁靜,也都很憎惡聞亮那幫人,但是真要曝光出來,誰也沒有那個擔當。”

    他說的也確實是實情。記得前年城市日報做過一個醫療事故的調查,出來曝光的正是那場手術的麻醉師。儘管李蘿一再地申明這位麻醉師的勇氣可嘉,還是有許多民衆將矛頭對準了麻醉師,甚至在某種程度上對麻醉師的譴責超過了真正的始作俑者。結果導致麻醉師既要承擔大衆的辱罵,同時還遭受業界的排斥,到現在還在失業中。

    有的時候,世態人情便是如此的扭曲。

    醜惡固然爲人所憎恨,但是敢於將醜惡揭露出來,鮮活地呈現在大衆面前的人卻也未必可以得到諒解。

    馬曉南問:“那我現在應該怎麼去查”

    小胖子從懷裏掏出一個裝幀精美的小冊子,遞給她道:“這是我們那一屆的同學錄,裏面有每一個人的聯絡方式。聞亮那幫人除了少數幾個是低年級的以外,基本都可以從這裏面找到他們。”

    馬曉南接過小冊子道:“謝謝。”

    小胖子走了幾步,又轉過頭來:“你應該找一卷錄影帶。”

    馬曉南一愣:“什麼錄影帶”

    小胖子咬了咬牙:“你找到了就知道了。”

    “去哪裏找”

    “你忘了,聞亮他爸爸當年也做婚紗攝影的生意。那個時候數碼的東西還沒那麼普遍,可是婚紗攝影店就一定會有攝影機。”

    馬曉南茅塞頓開:“你真是幫了大忙了我都不知道怎麼謝謝你纔好。”

    小胖子勉強笑了笑:“沒什麼,其實這麼多年了,我也挺內疚的。當初誰也不敢站出來,就任憑他們橫行無忌。現在也還是沒人敢站出來。你要是查清了,一定要寫出一篇很好的報道,但是不要提到我就行了。”

    馬曉南點了點頭,第一次從小胖子有點滑稽的背影中看出了幾分沉重。

    肖易明一路跟着聞亮,不知道是聞亮有所發覺,還是單純的巧合,走到一處路口時,忽然有一輛貨車從肖易明面前開過。前後也不過一兩秒的時間,聞亮就失去了蹤跡。肖易明站在路口,面對左右兩個選項有點拿不準主意了。

    聞亮順利地回到家中。他家還是當年那幢單門獨院的小樓房,不過那條兇惡的狼狗已經在三年前老死了。他父親半是積勞成疾,半是被他氣的,也已經過世了。聞亮從小到大都只會花錢不會賺錢,母親也只會寵着他幹不了正事,父親一走,家裏的生意就沒了照應。才大半年的時間,飯店、歌城都虧損了不少。聞亮也知道自己不是那塊料,索性把家裏的生意能賣就賣,該結束就結束,樂得變成現金。

    大門哐當一響,聞母就知道是兒子回來了,從廚房裏探出個頭問:“校慶怎麼樣”

    現金再多,也經不住聞氏母子只出不進。眼看着存款少了一個零,聞母總算比兒子明白些,辭掉了保姆和鐘點工,事事親爲。

    聞亮也不答腔,直接跑去了樓上。

    聞母也習慣了兒子的脾氣,只又默默地回去做飯。她煲了兒子最愛喝的花生豬腳湯,準備放鹽的時候卻發現鹽罐空了,便將火頭又擰小些,解下圍裙去附近的超市買鹽。

    樓上的聞亮並不知道聞母已經出去了,他把自己鎖進房裏,像要抗拒什麼似地緊捏着拳頭。但是那雙拳頭卻在不停地顫抖。

    肖易明和馬曉南的一番言語成功地挑起了他內心深處的恐慌。也許有句話說出來會讓人覺得很好笑,對於梁靜的遭遇,他恐怕是那羣人裏唯一還會覺得難受的人。因爲那個時候,他其實他其實是有點喜歡梁靜的。

    他厭倦了吳梅的美豔驕傲,反而開始被梁靜的清麗安靜所吸引。如果給他足夠的時間,他一定會跟吳梅攤牌。

    可惜,梁靜的不幸就彷彿是老天註定的。在他說出口之前,她就先陷入了他們的遊戲。

    聞亮狠狠地朝牆上砸了一拳,既懊惱又遺憾。

    他還記得那天,他們像往常一樣在他家的賓館裏開了一間房。一羣人喝酒跳舞,瘋了一樣。他卻破天荒地沒有加入他們,因爲他想保持一顆清醒的頭腦等吳梅來到,等到和她把一切都說明白。吳梅偏偏沒有在往常的時刻到來,和她的那幫好姐妹直到天快黑才姍姍來遲。

    聞亮還記得自己正要叫吳梅單獨說話,卻見吳梅笑眯眯地對大家說今天帶來了一個很有趣的人,他一回頭,纔看見梁靜被張娜盧小青一左一右地架着肩膀,硬拖了進來。梁靜清秀的臉上都是驚恐,看到他的時候甚至打了一個寒顫。

    他心裏霎時竄起一股惱火,一把抓住吳梅問:“你想幹什麼”

    吳梅好笑地扯開他的手,反問:“這還用問當然是玩下不來啊”

    已經喝得醉醺醺的少男少女們齊齊發出一聲歡呼。

    聞亮微微變了臉色,看了梁靜一眼,又轉頭對吳梅道:“老玩那個有什麼意思你也不嫌膩”

    “我是不嫌膩,”吳梅有點挑釁地擡頭望着他,“你嫌膩了”

    聞亮沒有回答。

    吳梅便轉頭去問其他人:“你們膩了沒有”

    衆人爆出一陣亂七八糟的呼喊,催促着遊戲快點開始。

    聞亮還想阻止,吳梅搶先問道:“你不會是看上她了吧”毫不客氣地在梁靜臉上捏了一把,鄙夷道,“這種貨色給我提鞋都不配,你就算要換人也要找個像樣點的吧”

    房間裏頓時一陣鬨笑。

    聞亮頓覺自尊心受損,脫口撇清道:“你少胡說八道,我怎麼會看上這種醜八怪。”

    張娜笑着插入道:“那就好了,還浪費時間幹什麼”說完,和盧小青一齊使力,把梁靜推跌在地。

    後來的事真是不堪回首。聞亮緊緊地閉上了眼睛,對着牆壁一陣猛踢。本來只是惡作劇,不知怎麼的就失控了。每個人都瘋了一樣,給梁靜下了各種各樣的指令,看她哭着跪在桌子上哀求,卻笑得前仰後合。

    “跳舞,快跳舞”

    “讓我下來”

    “不,原地踏步走”

    “求求你們讓我下來”

    “打耳光,狠狠地打”

    “只要讓我下來,我什麼都不會說出去”

    “翻跟頭,打滾”

    少女的哭泣聲充塞了整個房間,在他的耳朵裏不停地轟鳴。不管聞亮怎麼捂住耳朵,都不能得到一絲安寧。他終於崩潰地發出一聲大吼。跌跌撞撞地跑去桌旁,從抽屜裏翻出一張名片。雙手抖得太厲害,名片險些從指縫間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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