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現代詭異錄 >第四個故事開始
    很好。我最喜歡和我一樣,充滿仇恨的人。女人美麗的面孔上綻放出美麗的笑容,眼中的血紅光芒忽明忽昧,像紅色的寶石在暗夜中閃爍。讓我送你一樣好東西吧說着,伸出雙手,掌心的上方漸漸放射出淺淺的綠光,一隻鴨蛋大小、精美絕倫的碧玉盒出現在沉沉夜色中。碧玉盒漸漸飄到他枕旁,他聽見女人又對他說,從現在開始,它屬於你了。

    這是什麼

    不死藥。

    不死藥

    傳說中的不死藥,只不過它不僅僅是個傳說,而是真實存在的。但是這碧玉盒上附着一個詛咒,打開它,就必須先在七七四十九日之內集齊九個魂魄,再在子夜時分向它獻祭。

    接着,女人朝他輕輕一揮手。他的腦海裏忽然閃現了許多古怪的文字。本應該完全不認識,卻不知道爲什麼每一個字的發音就在脣邊。

    這是獻祭的咒文。女人告訴他。

    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真的

    你想不想讓你的姐姐復活

    想。

    那麼,在月圓之夜,用仇人之血和親人之血一齊滴在碧玉盒上,你就能喚回你姐姐的魂魄。然後你再解開詛咒,就可以用不死藥讓你姐姐復活。不死藥一共有三顆,只要一顆就可以讓鬼魂復活,而活人喫一顆則可以獲得永生。記住,詛咒沒有解開之前,一定不能打開碧玉盒,否則將受到詛咒的反蝕

    說完,女人留下一串輕淺的笑聲,倏然消失了。

    全身的重負也隨之消失,他連忙翻身而起,將碧玉盒牢牢攥在手中。

    他果然要開始復仇了。他的噩夢已經結束,而仇人的噩夢即將開始。

    第四個故事:惡魔之子

    夜色已經很深了。漆黑夜幕裏僅有的一輪皓月,圓滿得像一隻潔白無瑕的玉盤。

    少年閉着眼睛坐在牀沿,靜靜感覺到那冷冷的,像帶着細碎冰渣的銀色月光,透過了玻璃窗,照在他的臉上。他只穿了一件短袖襯衫,細瘦的兩條胳膊蒼白地垂在身體兩側,怕冷似地微微顫抖。細碎的頭髮稍稍長了些,蓋過了淡淡的兩條眉毛,欲遮未遮地垂在睫毛上。靜謐之中,只有他深長的呼吸聲,忽高忽低,彷彿有什麼可怕的東西正在他身體裏不安地騷動,時不時藉着那呼吸發出一點危險的訊號。

    一會兒,門外傳來一陣輕輕的腳步聲。少年猛然打了一個寒顫,慢慢睜開了眼睛。他面無表情地聽着那腳步聲經過了他的門外,停在了他的隔壁。然後,門吱吱呀呀的,像一個不高明的戲子拉長了調子,慢慢地,慢慢地,打開了。

    少年又打了一個寒顫,稚氣未脫的容顏一瞬間變得猙獰,瘦弱的肩膀也緊繃似地聳立起來。垂在身體兩側的雙手漸漸地緊握成拳,越來越用力,直到細瘦胳膊上暴起了一條條青色的筋脈。

    當那扇門啪的一聲關上,他斷然起身,一步一步地走到自己的房門前,悄然打開。

    房門的那一邊,是更深沉的黑暗。連冰冷的月光都沒有的,完完全全的黑暗。

    少年正視着那片黑暗,暗暗地咬了咬牙。臉部的肌肉扭曲了,從口腔裏發出牙齒摩擦的格格聲。他依然沒有回頭,而是更緊地捏了拳頭,靜悄悄地走進了那片黑暗。

    穿過客廳,來到廚房。

    流理臺上,一整組的刀具閃着森冷的寒光,像在呼喚某個潛伏在黑暗深處、早就蠢蠢欲動的惡魔。

    少年眼神發直地走了過去,毫不猶豫地挑了最大的那一把。刀子很沉,沉得超出了他的想像。不過這也是自然的,最大的本來就應該是最沉的。

    可是會不會太沉了一點

    怔了一下,少年放下了那把沉甸甸的刀,轉而挑中了另一把小一些的。但在指尖觸上那把刀的一剎那,他又改變了主意。頭腦裏沒有任何清晰的理由,只是伸出去的手自動調轉了方向。

    少年重新拿起了那把最沉的刀,緊緊地握着,緊到好像那把刀已經嵌進了他的手掌裏。轉了身,像來時那樣,依舊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廚房,穿過了客廳。

    只是,他沒有停在自己的門前,而是停在了隔壁的門前。

    夜真的太深了,那麼的安靜。即使隔着一道門,也可以隱隱約約聽見裏面的人在輕聲說着話。

    乖睡吧。男人的聲音又溫柔又慈愛。爸爸最喜歡小寶貝了,明天再給你講故事。

    小女孩天真無邪地問:爸爸,今天講不行嗎

    男人笑了一下,寵溺地親了她一下:乖,爸爸明天要早起,你也早點睡吧,好不好

    小女孩失望了,卻還是聽話地嗯了一聲。

    男人又道:來,親爸爸一下。

    小女孩果然很響亮地親了男人一下。

    少年握着刀的手一直在顫抖,這一刻,陡然停止。他擡起頭,過分年輕的面孔猙獰得像一隻即將出籠的野獸。

    哈啊

    馬曉南倒抽了一口涼氣,驀然睜開了眼睛。房間裏仍然一片漆黑,她摸索到放在牀頭櫃的手機,一看時間凌晨一點,纔剛剛睡了三個小時。

    原來是做了一個噩夢。

    她掩着眼睛喘息。

    可是夢裏少年的眼睛卻那麼的清晰,黑暗中閃爍着血腥的光芒。即使現在想着,都能讓她脊背上一陣發冷。如果她沒有醒來,接下來會是什麼樣的發展

    馬曉南不敢再往下想。她又害怕又不解,爲什麼好端端的,會做這樣一個暗藏殺機的夢

    “好點了嗎”

    耳邊突然響起一道男人的聲音,嚇得她心口一窒,差點從牀上掉下去。她像一隻受到驚嚇的貓一樣,背部緊緊地貼在牀頭,瞪大了眼睛看向聲音的來源。

    牀腳站着一個身材瘦削的男人,淺白的小夜燈足夠照亮他的五官。濃淡適宜的長眉,眼角微挑的鳳眼,挺直鼻樑下是一張略薄的嘴脣。也許是光線的緣故,年輕俊美中透着一絲絲蒼白。漆黑的眼珠正一動不動地看着她,一半沉靜一半憂鬱。

    馬曉南第一反應只覺得奇怪:“肖易明”愣了一下,又問,“你怎麼會”可是還沒問完,她就僵住了,“你不是肖易明,你是”

    潛伏在老屋裏的那隻鬼。

    她不敢說出來,可是也咽不下去。前一秒還覺得俊美過人的五官一下子就失去了吸引力,只剩下冷硬得如同大理石一般的蒼白。

    男人點了一下頭:“嗯,反應還挺快。”

    沒什麼起伏的語調怎麼聽都不像是在誇獎,連滿意也談不上。馬曉南覺得,如果她現在是在接受他的鑑定,大概也就是勉強及格而已。不由得在心裏苦笑了一下。她纔不是認出了他,只因爲真正的肖易明這會兒還在學校呢

    梁靜、蔣衡宇事件後,肖易明和簡寧都受了重創。尤其肖易明,兩隻耳朵都流血了。當時她還以爲肖易明的耳朵大概要報銷了。而肖易明醒來之後,也確實一度證實了她的擔心:不僅不能聽到那些正常人聽不到的聲音,連正常的聽力都有問題了。弄得馬曉南那個內疚啊,天天跑醫院送湯送飯。還好,過了兩三個星期後,他的聽力又漸漸回來了,只是超常的那一部分還沒什麼起色。簡寧也幸運得沒什麼大礙。兩個人同一天出院,一個回學校上課去了,一個又回到報社上班。

    如今一算,屋裏屋外差不多兩個月沒再有稀奇古怪的事,害得她倒把家裏有隻鬼的事兒拋到腦後去了。

    儘管這隻鬼之前也算幫過她,但是鬼魂就是鬼魂啊

    她把被子拉高到脖子,哆哆嗦嗦地問:“你都已經被我識破了,還不現出你的本來面目”

    他很好笑似地揚了一下嘴角,沒有一點被識破的慌張。那笑容,更像是一個大人看着小孩子自以爲很聰明地算出了一加一等於二,而露出的寬和笑容。微笑中,他的身上飄起一陣模糊的輕煙,待到散去他就變了一個樣。嚴格來說,相貌沒有大的改變,只是衣着變了,穿着一身深色的中山裝。

    馬曉南愣了一愣。心道:這算什麼不用幹冰就能做效果的時裝秀

    對方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想法,第一次露出一抹忍俊不禁的淺笑:“你要看我本來的樣子,這就是我本來的樣子。”

    馬曉南一臉你在騙誰的表情:“這明明還是肖易明。”仔細看了兩眼,又補充道,“不過臉更白點,眉眼更秀氣點。”

    他又笑了,然後看着她道:“我就當你是在讚美我,全盤接受了。”

    即使明知道對方是鬼,聽他如此說,馬曉南還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迅速地聯想到了某人:“這真的是你本來的樣子”“嗯。”

    “”腦子裏飛快地跳出了一個念頭,“你跟肖易明不會是親戚吧長得這麼像”連脾氣都很像。可以預見,肖易明再過個十年八年,就會從少年的臭屁無比變成他這樣的自以爲是。

    “唔”他想了想,“從某方面來講,算是親戚吧。”

    馬曉南剛要刨根問底,卻先被他截住了話頭:“不說這些了,說點別的。”

    “呵呵呵,”她敷衍地乾笑,“我跟你能有什麼好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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