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曉南精神一震:“你怎麼知道我做了夢”心裏一想,不得不懷疑,“是你故意讓我做的夢就像那一次,你故意讓我看到王峯是如何殺死郎煜寧一樣”
“那一次,我是幫了你一把。”他神情很平靜,並不覺得自己的行爲有何不妥,“但是這一次,我真的沒有插手。”
“是嗎”
如果不是他的緣故,那剛纔的夢果然是無意義的了。那麼可怕的夢這樣也好。
“不要這麼快下結論。”
馬曉南聞聲擡頭,正見對方深深地看着自己。被一隻鬼這麼目不轉睛地盯着,就算他再帥也好,也總能讓人從心底裏直冒冷氣。喉嚨好像更加乾澀了,只好先困難地嚥了一口口水:“你知道我在想什麼”
他彎了一下嘴角,自信得好像她在多此一問:“你很容易被看穿。”
“”
肖易明也說過類似的話。不過那小子說得更直接一點,諸如蠢豬、白癡、傻瓜層出不窮的同義詞。關於這點,她一向也想得開。蠢就蠢吧,總好過毒如蛇蠍。這也算是她馬曉南的一個優點呢。
“所以,”她問,“你這一次現身就是要告訴我,那個夢有意義”
“嗯。”
馬曉南等了一陣,對方還是沒有接下去,只得問:“呃什麼意義”
“我不知道,得問你自己。”
“”
有沒有搞錯說得高深莫測的,最後又把這個大問號丟了回來
對方卻無視她的不滿,繼續高深莫測:“你不覺得你自己,本來就有點特別嗎”
馬曉南自嘲地一笑,很不配合地搖搖頭:“從來不覺得。”不光是她自己不覺得,也從來沒有別人說過她特別。哦除了肖易明。他說她真的很特別特別的蠢,特別的不可理喻。
她不禁要在心裏哀嘆一聲。過度相似的樣貌真是讓人無法忽視啊無論這隻鬼說什麼,她都能馬上聯想到肖易明。然後便漸漸地發現,他們連性格和看法都如此的相似。只是眼前的這一個,表現得更爲成熟一些。
“你找錯人了吧特別的人,”她頗有自知之明地輕笑了一下,“肖易明纔是吧”
“對,他也有點特別。不過,”他很認真地看着她,“你更特別。”
“你確定你在跟我說話”
他笑了,很輕柔地道:“不要小看夢,尤其不要小看你自己做的夢,好好想一想。”隨着聲音的消散,身體也漸漸變得透明。
“等一下等一下,”眼看他又要消失了,她連忙追問,“你叫什麼名字”
但是已經晚了。馬曉南只能徒勞地伸着手,面對一片虛空。
電話響了足有七八聲,才被人慢吞吞地接了起來,連一個“喂”字都說得有氣無力,隨時會再昏睡的樣子。
馬曉南抓着話筒,急道:“怎麼現在才接電話”
電話那頭的少年靜了幾秒鐘,大概是完全清醒過來了,劈頭就低罵了一聲:“你是白癡啊知道現在幾點嗎”
馬曉南也火了:“不是你叫我老屋的”噎了一下,疑神疑鬼地看了看四周,“就那一位,有什麼動靜都要告訴你嗎”
肖易明懊惱地嘆了一口氣:“你就不能等到早上”她還能聽到他煩躁地猛抓了一陣頭皮,“好吧,他有什麼動靜”
馬曉南連忙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
“喂,你覺得他是什麼意思”她問。
肖易明打了一個呵欠:“我也不懂。”
“”馬曉南有點怒了,“你到底有沒有認真聽啊”
“目前來看,也沒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所以啊,你還是睡你的覺去吧”
馬曉南氣得切了一聲:是你想睡你的覺去吧
“你要不要回來一趟啊”她忍氣吞聲地問。等他回來了,再跟他秋後算賬。
“大姐你以爲s大是我家開的啊想回去就回去”
“你裝什麼裝誰還沒翹過課啊”
“沒幾天就要期中測評了,我不要學分了啊”
“期中測評”馬曉南表示懷疑。
“我期中測評完再回去,也不差這幾天了。就這樣吧”
嘟的一聲,電話被掛斷了。之後再打過去,竟然得到對方已關機的答覆。馬曉南捏着電話,氣了一個半死。
星期一的早晨真是格外難捱。兩天的休息日,纔剛放鬆下來,就又要恢復到緊繃狀態。好比剛喫完香甜可口的巧克力,又得喫苦澀無比的黃連,第一口總是最苦的。怪不得都說是黑色星期一。
馬曉南進電梯的時候,一隻手拿着一杯甜豆漿,嘴裏還叼着半根油條。包蓉也不比她好多少,一張嘴,還沒說話先打了一個長長的呵欠。
“兩天在家都幹嘛了”包蓉打呵欠打得眼淚汪汪,配着兩隻黑眼圈,活像一隻可憐兮兮的小哈巴狗。
馬曉南想也沒想:“還能幹嘛手上有幾個作者要出單行刊,構圖啊、包裝啊、讀者定位啊”一邊說一邊有氣無力地數手指,“等全忙完了,兩天假期也沒了。唉,連加班費都沒有。好不容易昨天晚上早點上牀,還以爲能好好睡一覺,結果”差點說出來。
“結果什麼”
“做了一個噩夢,然後就老想着,一直睜着眼睛到天亮了。”
倒不是馬曉南對包蓉有戒心。鬼不鬼的,告訴她也沒意思。
包蓉不疑有他。看了一眼不停跳動的樓層數,閒着也閒着,就順便一問:“什麼噩夢啊”
馬曉南咬了一口油條,吸了一口豆漿:“其實也沒有夢完,夢了一半就嚇醒了。”
“夢見鬼了”
一口豆漿差點噴出來。咳了兩下,一把擦掉溢出嘴角的豆漿,憤憤地道:“冷不丁地來這麼一句,你想嚇死我啊”
包蓉瞪大了眼睛:“真的夢見鬼了”
“沒有”哪是夢見鬼,就是活生生地見到鬼。
“哎喲”那女人反而翻了她一個白眼,“又沒夢見鬼,有什麼好怕的。”
“小姐,你知不知道世界上可怕的東西有很多,不只是鬼。”
包蓉拉長調子哦了一聲,無聊地挖了挖耳朵,又要打呵欠。
“”馬曉南瞪起眼睛,想罵她幾句又自覺無用,只好氣憤無比地猛啃一口油條。
電梯叮的一聲開了。
瘦高白皙的男人面帶微笑,雙手背在身後,風度翩翩地站在電梯門前,一副就等着她倆的模樣。馬曉南的油條還沒喫完,剩了四分之一拿在手上,還有四分之一塞在嘴裏,包蓉更慘,呵欠正打了一半,嘴巴張得跟河馬似的,估計連最後一顆板牙都能叫對方看見。雙方靜了三秒,兩個女人直接變了紅臉關公。
“總總總總編”
沒錯,眼前這位就是還在磨合期中的新總編簡寧。
他還是笑微微的,就是嘴角上揚的弧度更明顯了一些。見電梯門就要關上,她們還傻傻地站着,便好心地替她們停住電梯。
“你們,”他看着她們略微一頓,竟然還能保持得了風度,“週末沒休息好”
馬曉南:“”
包蓉:“”
兩個人悲慘地對望了一眼。在上司面前丟臉,真是一個悲劇。在如此帥的上司面前丟如此大的臉,真是悲劇中的悲劇。
包蓉勉強擠出一點笑容:“總總編,我們遲到了嗎”就算簡寧下一秒說,她們已經被炒了,她也沒臉抗議了。被炒算什麼她現在,真是連死的心都有了。
簡寧大概沒看出她的悲痛欲絕來,很認真地低頭看了一眼手錶:“沒有,還有五分鐘。”
男人的手指修長白皙,骨節柔和,配着深藍色襯衫淺色西服,完美得就像是玉雕出來的一樣。比起肖易明那一型略偏陰柔的美少年,他則是一個十分英挺的成年男性,少了三分新鮮的美貌,卻多了七分成熟的魅力。
真是包蓉愈發悲痛:連看個手錶都這麼帥,真是作孽啊
馬曉南一看她一臉抽筋的模樣,就知道她在想什麼。這種景況下還能花癡,也算一種驚人的本事了。不由得暗暗地嘆了一口氣,才問簡寧:“你找我們有事嗎”
簡寧:“哦,想讓你們去做一個採訪。”
馬曉南愕然:“我們”可是她們一個是美術編輯,一個是故事編輯,這種事怎麼也輪不到她們頭上吧雖然很疑惑,但是比起之前總算活過來一點。有事情給她們做,起碼比讓她們喫炒魷魚好。猶猶豫豫地和包蓉對視了一眼,又問,“採訪誰”
簡寧沒有直接回答:“聽說過二十年前的趙家滅門血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