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現代詭異錄 >132.紀念品(上)
    “當然,”醫生說,“他並沒有中風。”

    “這是怎麼回事”馮孝誠無從想像。

    只有肖易明自己知道怎麼回事。他猶豫了一下,寫道:我做了一個噩夢,夢見自己在一片黑暗裏被割了舌頭。

    王醫生點了點頭:“可能就是這個原因了。人在極度寒冷的狀態下,會出現精神紊亂的現象。比如明明已經快要被凍僵了,大腦卻還發出錯誤的指令,告訴身體已經熱得受不了了,於是被凍傷的人不但不會想盡辦法取暖,反而會把僅有的衣物脫掉,加速了死亡。你說的這個噩夢,其實也是因爲你精神紊亂而產生的幻覺。但是在你的潛意識裏,卻深深地相信這是真實的,所以儘管你並沒有被割掉舌頭,可還是無法正常地使用舌頭來正確發音了。”

    肖易明想了想,寫道:可以進行催眠治療嗎

    王醫生一看,不覺笑了出來。更爲認真地看了他一眼道:“你倒是我遇到過的,爲數不多的、主動提出催眠治療的病人之一。”

    肖易明用筆在剛纔的問題下又加了兩道着重線。

    “可以,”王醫生鄭重地回答,“但是我不推薦。如果說精神心理學是科學當中一個比較特殊的領域,那麼催眠就是精神心理學當中的特殊領域。關於催眠一直爭議不斷,它似乎可以解決很多精神、心理方面的疾病,但是實際效果很難說。但是至少在學界還是有一個普遍的認知,那就是催眠師不等同於心理醫生,更不等同於精神醫生。催眠的實質就是給被催眠者以心理暗示。在國外有一些晚期的癌症病患會選擇催眠治療,實際上只是讓他們自己覺得好了一些,但身體仍然在一步一步走向死亡。所以我個人認爲,催眠只是掩蓋了問題、修飾了問題,其實並沒有真正地解決問題。當然聊勝於無,實在沒有其他希望,那就只有用催眠。”

    肖易明不由得想起了蔣衡宇那個爲了讓死去的姐姐重回人世的可悲男人他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催眠高手。他用催眠害了好幾條人命。

    一想起那些慘死的人,肖易明也開始覺得這不是一個好辦法了。

    王醫生拍了拍他的肩膀:“總之你不要太着急,儘量保持心情愉快。大家都這麼關心你,我相信你很快就能自己想開了。如果有需要,再進行一些心理諮詢。不要想得太嚴重。”

    送走了醫生,馮孝誠要去扶肖易明躺下,肖易明搖了搖頭。劉時中知道他大概是有話要說,便把病房門輕輕關好。

    肖易明寫道:我想,那些女人是把發生在她們身上的遭遇讓我用幻覺的方式體驗了一遍。

    四人終於明白了他做的是什麼樣的噩夢。

    馮孝誠道:“這麼說,即使還沒有其她四人的消息,她們也必定死於同種手段了。”

    崔晴想起了自己做過那個噩夢:“她們可能也不是要害我們,而是在一直想辦法告訴我們她們的遭遇。”如果當時沒有白馬的那一聲嘶鳴,體驗者就會換成她,“也許她們只是想讓我們幫助她們。”

    女人總是更容易產生同情心,白俐也很贊同崔晴的想法:“對。如果她們要害我們,不一定非得要讓我們知道她們的遭遇。”

    劉時中道:“是想讓我們抓住殺害她們的兇手嗎”又問肖易明,“在她們製造的幻覺當中,你有沒有看到兇手”

    肖易明搖了搖頭。冷靜了一下,手還是微微地發着抖:在那個幻覺裏,四周始終是一片漆黑,兇手也一直沒有說話。

    劉時中問:“能不能想起什麼特徵”

    肖易明努力回想了一下,繼續寫道:我覺得他應該個子不高。因爲他從後面揪住我的頭髮時,我幾乎和他貼身反抗過。他的呼吸只及我的肩膀,身高大概在一米七左右。

    這個身高很普通,沒有多少指向性。如果沒有其他更特別的條件,光憑這一點,有也等於沒有。

    肖易明也很明白這個道理,集中精神又想了一會兒,但實在想不出來了。只得苦惱又無奈地搖了搖頭。

    劉時中不放棄,肖易明現在就好比是那五名受害者的代言人,沒有比他更詳實的第一手資料來源了:“聲音呢你就沒有聽到一丁點的聲音”

    肖易明想了起來,寫道:他會不時地發出一聲輕笑。如果再次聽到相同的輕笑,我可能會分辨出來。

    “除此以外,你有沒有摸到一些觸覺上很特別的東西”劉時中進一步引導他,“或者特別的氣味”

    肖易明一一回答:剛被關進去的時候,只摸到小閣樓的牆壁,沒有什麼特別的。後來我就被綁了起來,再也沒有機會去摸索了。至於氣味,他每次折磨完我寫到這裏,肖易明頓了頓,忽然用力地把“我”字塗掉了,改寫成,他每次折磨完她們,都會替她們處理傷口,會塗抹一種中草藥的藥膏。

    劉時中想了一想:“這也許是一個不錯的線索。中草藥的配方不一樣,氣味也會不一樣,只是不知道你的嗅覺夠不夠靈敏。另外,”他忽然有點難以啓齒,“我還有一個問題想問你。”轉頭望了望崔晴和白俐,復回頭對肖易明道,“雖然是一個很尷尬的問題,但是我希望你可以據實回答。”

    看他一本正經的樣子,大家都覺得很奇怪了。

    肖易明看了劉時中一眼,也沒從他的臉上看出什麼端倪。怔了一怔,便低頭飛快地寫了一個英文單詞:ok。

    “在你的幻覺裏,”爲了儘量減少接下來的尷尬,劉時中刻意強調了這個前提,“你有沒有遭受性侵犯”

    肖易明一愣,登時漲紅了臉。崔晴白俐也很不自在。

    馮孝誠把劉時中一拉,略帶責備地問:“你這是什麼問題”

    劉時中認真道:“我並不是要大家都尷尬,而是確實有必要問這個問題。囚禁、虐待、折磨每個人都死於固定的模式,這意味着殺死她們的兇手不是出於常規動機而殺人。”

    肖易明也深有同感,其實他也老早懷疑某種可能。他迅速地在紙上寫了四個大字,然後展示給他們。

    馮孝誠愕然地讀道:“連環殺手”

    “對,”劉時中進一步解釋自己有此判斷的理由,“按照肖易明描述的,每次虐待、折磨那些女人時,兇手都會異常的興奮,這說明他有一種變態的性心理:傷害那些女人,會讓他獲得快感。只有瞭解他的想法,才能找出他真正的動機。所以,我必須問明白。”

    肖易明連脖子都漲紅了,但還是回答了這個問題:沒有。

    劉時中又確定了一遍:“真的沒有”

    肖易明搖了搖頭,寫道:至少在她們讓我體驗的幻覺裏沒有。或者,她們只是想保留最後的一點尊嚴和清白,所以故意忽略了這一點。

    崔晴道:“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換成我,我也不想讓別人知道。”

    白俐問:“有會怎麼樣沒有又會怎麼樣”

    劉時中道:“如果沒有,則說明他很有可能存在某種性功能障礙。”想了想,又問肖易明,“你確定從頭到尾,他始終沒有和你說過一句話”

    肖易明肯定地點了點頭:他只會輕笑,很滿足的那種。

    劉時中皺了皺眉頭:“看來,他從始至終就沒有把受害者當成一個人,而只是把她們當成他的玩具。所以他認爲,根本沒有必要和她們進行任何的交流,只需要好好享受她們的痛苦給他帶來的快感。”

    白俐從心底涌起一陣噁心,忍不住道:“真變態”

    崔晴只覺得不可思議:“你怎麼會知道這些的”

    劉時中抿了抿嘴脣道:“其實我曾經是犯罪心理學的研究生。但是學了一年以後我只能說,從媒體上接觸到的新聞和你真正做研究接觸到的案例,遠遠不是一個等級。每天都面對着那些人和事,好像整個世界都變成了黑色所以我放棄了。”

    崔晴恍然大悟:“怪不得你總是看一些罪案題材的小說和電視電影。”一時間都覺得自己不太認識他了,“你怎麼從來沒跟我說過呢”

    劉時中笑了笑:“反正又沒拿到學位,好好的跟你說這個幹什麼呢”

    肖易明問:根據你的判斷,兇手大概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劉時中搖了搖頭:“我們目前爲止只找到了一個受害者的資料,遠遠不夠找出五個受害者的共性。偏好哪種類型的受害者,也是對兇手進行側寫的重要依據。”

    馮孝誠問:“側寫”

    劉時中儘量說得淺白:“你也可以看成是給兇手進行一種畫像。不同的是,一般的畫像只是畫出兇手的五官,而心理畫像則可以畫出兇手的年齡、性別、職業、喜好,乃至生活習慣一系列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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