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人情緒高漲,劉時中也只得跟上,沒甚味道地喝了兩口。其實這麼長時間過去了,天氣熱了冷,冷了又熱,都沒有發生過任何的不對,也該讓大家放下心來了。在今天之前,他也是這麼想的。可是一想起那奇怪的聲響剛剛放下的心似乎又微微地懸起來了。

    迴歸正常他們的生活真的這麼容易就回歸正常了

    四個人把鍋裏的魚頭喫得乾乾淨淨,還消滅了兩盤羊肉,一盤牛百葉,一盤鴨舌滿滿一桌子菜。那三人喫得腰沉肚圓,只有劉時中因爲沒什麼勁頭,只吃了個半飽。馮孝誠的公司剛拿下一單大生意,他出了不少力,公司也對他不薄,發了一個大紅包。藉助紅包之力,他順利把肖想已久的美車收入囊中,今天第一天開出來炫一把。

    劉時中和崔晴坐在後面,崔晴便甜甜蜜蜜地抱住他一隻胳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馮孝誠從後視鏡裏看得一清二楚,煞是羨慕。

    “老婆,”他朝坐在副駕駛座的白俐聳聳肩膀,“你也靠過來。”

    白俐笑着打了他肩膀一下:“別鬧了,好好開車。”

    “哎呀,就靠一下嘛”

    “你真是的,我還繫着安全帶呢”

    說是這麼說,但是男人撒起嬌來,女人也很喫這一套。白俐還是笑得一臉無奈地將安全帶鬆了一鬆,往馮孝誠肩膀上靠去。剛要碰上,馮孝誠忽然猛地踩下了剎車。白俐猝不及防,如果不是車速本身不快,差點一頭撞到擋風玻璃上,但肋下還是撞到了儀表盤。劉時中和崔晴要比她好得多,忙伸手撐了一下正副駕駛座的椅背,都是毫髮無傷。跟在他們後面的一輛車反應還算敏捷,連忙一打方向盤從旁擦過,強烈不滿地衝着他們按了一下喇叭。

    饒是白俐不比崔晴任性,也不由得心中生火,捂住被撞痛的肋下輕斥道:“怎麼回事”

    馮孝誠神色古怪地望了望她,又望了望劉時中和崔晴,莫名其妙中隱約帶着一絲驚恐:“剛剛,你們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白俐還在因爲疼痛而不耐:“什麼聲音”

    馮孝誠愣了一愣,神色便越發古怪了:“好像是狗叫的聲音。”

    劉時中猛然睜大了眼睛。

    崔晴抱怨道:“你耳朵有毛病吧”捂了捂肚子,“害得我都有點想吐了。”

    馮孝誠訕訕地一笑:“親愛的們,都對不起了。”一面依舊開動車子,一面小聲嘀咕,“真是奇怪了,我剛剛聽得很清楚,就像我們車裏有隻狗。”

    崔晴從鼻孔裏哼出一聲笑:“是啊是啊,何止有隻狗,一整個動物園呢”

    馮孝誠自己也笑了出來。只有劉時中抿了抿嘴脣,滿心不安地看着窗外。

    大家聊了些閒話,很快就到了家門口。兩對小情侶房也買好了,裝修也辦好了,人也搬進去了,就只差一紙證書,準備年底的時候一起辦了。房子買的同一個樓盤對過門,12067平方的樓中樓。劉時中藉故和馮孝誠一起去車庫停車,崔晴白俐不疑有他,兩個人先有說有笑地上樓去了。

    “幹嘛”馮孝誠利落地把車開進車庫,熄了火,“男人間的對話”

    劉時中遲疑了一下,問:“你剛剛真聽見了狗叫聲”

    馮孝誠轉頭看了他一眼,又轉回身去:“怎麼了”

    “我去洗手的時候,也聽到過兩次。”

    “兩次”

    “嗯,那種低低的,好像攻擊前齜着牙發出的吼聲。”

    “”

    “可是你剛剛聽到的時候,我又並沒有聽到。”

    馮孝誠也有點不安了:“你是不是覺得我們又惹上了什麼麻煩”

    劉時中嘆了一口氣:“我也不知道。本來我以爲是因爲之前的事,心情還沒有完全平復下來,所以有一點幻聽,但是現在你也聽到了。”

    馮孝誠隨即道:“可是崔晴和白俐,好像還沒有聽到過。”他在試圖說服劉時中,也在試圖說服自己。

    劉時中便也說不清楚了:“你說得也是。”

    兩人安靜了一會兒,馮孝誠便拔下了車鑰匙。

    “現在也沒出什麼事,也許是我們太緊張了。”他下了一個總結,“先小心一點吧。”

    劉時中沒有迴應,停了一停才道:“我覺得,我們是不是應該和易明聯繫一下”

    馮孝誠不太同意:“他到現在都還說不了話,怎麼能再給他壓力”

    劉時中道:“那就先別告訴他這件事,就問問他那邊的情況。要是他說沒事,我們就什麼也別說了。要是他那裏也有點古怪,大家早作防備也好。”

    這一次,馮孝誠默認了。

    崔晴一個人霸佔了整個雙人沙發,懶洋洋地枕着抱枕。以他們四人的關係,對方的家就好比是自己另一個家,誰也不會拘束。

    白俐在廚房裏忙了一會兒,端出了四杯綜合蔬果汁:“喝果汁吧剛喫完油膩膩的火鍋,正好清清腸胃。”先給了崔大小姐一杯,而後自己纔拿起一杯窩到旁邊的單人沙發上。

    崔晴咕嘟咕嘟喝了一半,才問:“那兩個男人怎麼回事磨磨蹭蹭的。”

    “誰知道”白俐拿起遙控器問,“看不看電視”

    “不看不看,”崔晴連連搖手,受不了地道,“一會兒你家老公上來又要看足球,煩不煩啊”

    白俐笑呵呵地放下了遙控器:“男人愛看球賽就跟女人愛逛街是一樣的嘛大家互相遷就一下,不就好了。”

    崔晴立馬回道:“那怎麼一樣女人逛街起碼是有收穫的,買了一件衣服那就是我的了。你說男人那麼多人光追着一個足球跑,還有那麼多人連球都沾不上只能在一邊乾巴巴地看着,有什麼好激動的那麼喜歡足球,人手一個好了”

    白俐噗地一聲笑了出來:“我說不過你,喝你的果汁吧”

    崔晴便又一仰頭,猛灌起來。客廳很寬敞,就聽見崔大小姐十分不雅的吞嚥聲,咕嘟咕嘟咕嘟一氣喝完,還很舒服地“哈啊”了一聲。

    白俐正想笑,忽然覺得那“哈啊”的一聲到了尾音就變得有點奇怪。不再是懶洋洋的氣音,而是從喉嚨深處翻上來的呼呼聲,讓人有點發毛。白俐不覺心頭一顫,臉上也微微一僵。她望了崔晴一眼,崔晴卻毫無所覺地放下空玻璃杯,抱着枕頭躺回了雙人沙發。

    白俐狐疑地四處望了望。儘管目之所及一切正常,她還是有點介意:“小晴,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嗯”崔晴摸不着頭腦,呵呵一笑,“就我跟你兩個人,能有什麼聲音”

    白俐默然了一下,忽然又傳來一陣呼呼聲。比之前清晰得多,像極了某種獸類威脅的低吼。腦中白光一閃,她一下子繃直了脊背脫口道:“是狗”

    “什麼”

    “小晴,”她遽然起身,一把抓住崔晴的手,“真的有狗”

    崔晴還不肯相信,但見她臉色發白,人也哆嗦着,不由得也生出幾分緊張:“你是不是也受了馮孝誠的影響了”

    “沒有沒有,”白俐已經緊張極了,連聲音都繃得緊緊的,“你聽啊,又在叫了”

    呼呼

    “是風吧”

    “門窗都關着,哪來的風”

    “那就是空調”

    “你仔細聽”白俐着急地剪斷。

    呼呼聲還帶着某種頗混濁的嗚嗚響的喉音,全然不是空調送氣的聲音,更不是人類會發出的聲音。崔晴心裏格登一響,望着白俐的時候也不覺有點頭皮發麻。那聲音離她們真的很近,好像就在沙發後面

    崔晴輕手輕腳地起了身,生怕驚動了潛伏在沙發背後的東西,然後和白俐互相抓緊了手,伸長脖子慢慢看去。

    奶白色的沙發背後先出現了一雙尖尖的耳朵,而後便是一雙兇惡的眼睛。不等她們看清全相,便聽一聲咆哮,一團巨大的黑影一躍而起,輕輕鬆鬆地跳過了沙發,直直地撲向崔晴臉上。崔晴慌恐之間,只看見兩排森白的獠牙急速逼近,嚇得尖叫一聲本能地擡手一擋。虧得白俐在旁狠狠將她一拖,兇猛的黑影幾乎是從她鼻尖前堪堪擦過。

    啪的一聲,它穩穩地落了地。

    一隻有成年人大腿高的德國牧羊犬齜牙咧嘴地轉過身來,惡狠狠地盯着她們。令人噁心的涎液時不時從尖利的牙齒間滴落,渾身的毛油光發亮,粗粗的尾巴像鋼鞭一樣繃得筆直。

    崔晴白俐渾身發着抖,它沒有立刻撲過來,她們也不敢妄動。牧羊犬一直齜牙低哮着,似乎一次沒成功,它也有了一點顧忌。

    僵持了一小會兒,白俐忽然看見它一隻耳朵不易察覺地顫了顫,心中頓時警鈴大作:“快跑”拉了崔晴就朝距離最近的書房跑去。

    牧羊犬果然發出一聲怒吼,嗖的一聲竄了上來,迅猛得像一道黑色閃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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