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現代詭異錄 >185.她走了
    “男孩還是女孩怎麼死的”

    “女孩。”

    “女孩你確定”昨夜撿到的紙片上,明明寫的是愛孫啊

    “的確是女孩。不過追究是男是女也沒意思。那孩子生出來就是個死胎。”

    “一生出來就是死的”

    “是,一天都沒活過。”

    這樣的孩子有也等於沒有,所以三姐纔沒有告訴他嗎

    “怎麼會是死胎呢”莫非因爲那是之子,所以王家不能讓她誕生人世“是不是不小心吃了不該喫的東西,又或者行動不小心才滑胎了”

    “唉三小姐要肯喫東西,那就好了。家裏準備了多少補藥,每天都是好飯好茶。她就是不肯喫啊。人也不開心,總是哭個不停。您說她行動不小心,她何止門都不出,連窗戶都不許開。是個好好的人都要病倒了,更何況肚子裏的孩子呢”

    也許是她自己不願意生出之子,所以才故意這麼折磨自己。

    “孩子既然是死的,後來怎麼處理了”

    “這我就不知道了。大概是找個地方埋了吧”

    多半是埋在花圃了。

    肖易明還要再仔細想想,下人卻只想趕緊了事,一個勁兒地催他準備梳洗。說話的工夫,太陽已經完全躍出了天際。馬上就要迎新娘子去教堂了,再多的疑惑也只好先放在一邊。

    整個小縣城就一個教堂。賓客也都很捧場,沒到時間就已經全部來齊,坐得濟濟一堂。堂妹拉着堂弟比正主兒還興奮,動不動就問現在幾點了,還有多久舉行婚禮。二十世紀初不比二十一世紀,舉行西式婚禮是一件很稀罕的事,教堂外面也有很多小孩子好奇地探頭探腦。

    肖易明穿了一身白西裝,頭髮梳得一絲不苟,感覺就像在cosy通常是指對動漫、遊戲中的角色進行真人扮演。現實生活裏,他也不是沒穿過西裝。有的時候跟着他老爹去參加這樣那樣的應酬,總是要穿得正式一點。不過白西裝就真的沒穿過。誰讓武俠片的帥哥老是穿身白的穿爛了,俗不可耐。

    “二哥二哥,”堂妹笑眯眯地上下打量他,“你今天真好看,快趕上大上海的電影明星了”

    肖易明想了一下,就是那些梳着油頭的小白臉們嗎這跟他的審美觀也差得太遠了。

    “呵呵真的哦”

    “當然真的。”堂妹又低頭去逗堂弟,“小弟你說,咱們二哥好不好看”

    七歲的孩子當然更活潑,一邊拍手一邊跳:“好看好看”

    肖易明敷衍地笑了兩聲。視線穿過這一大一小兩個頑皮鬼,正落在坐在第一排的三姐身上。她今天穿了一身大紅繡牡丹的旗袍,頭髮上戴了一隻攢了一排乳白色小珠花的插梳,看見他看了過來,便微微揚了揚嘴角。好像是一個淺笑,但不知怎麼的,卻害得他心裏有點涼涼的感覺。也許是因爲她搽了太多的香粉,臉上太白的緣故吧。

    “吉時已經到了,”金髮碧眼的神父洋腔洋調地說着中文,“請各位賓客入席,準備觀禮。”

    堂妹連忙拉着小堂弟也三姐旁落了坐,剩下肖易明一個人站在聖壇旁。教堂裏一片寧靜,只有風琴在柔和地演奏那首神聖的樂曲。

    徐婧雅在朋友的陪同下,穿着雪白的婚紗款款地從紅地毯的另一頭走來。她的臉上依然沒有一絲笑容,看着他的樣子就像在看一個陌生人。肖易明儘量讓自己表現得像一個正常的新郎,微笑地看着新娘一直走到自己的面前,一起面對神父。

    神父不緊不慢地念了那一大段,好不容易讀到最後,肖易明差點打了一個呵欠。

    “王少軒先生,你願意娶徐婧雅小姐爲妻嗎無論生老或病死,無論富貴或貧窮,你都願意永遠愛她、陪在她身邊嗎”

    肖易明不假思索:“願意。”

    在王少軒和徐婧雅的年代,這會是一個很嚴肅的誓言。但是在他的那個年代,呵,離婚率那麼高,不知道說這些有什麼意思。

    “徐婧雅小姐,你願意嫁王少軒先生爲妻嗎無論生老或病死,無論富貴或貧窮,你都願意永遠愛他、陪在他身邊嗎”

    肖易明的耐心都要磨光了:快說願意,早一秒結束這愚蠢的儀式都好。

    “”徐婧雅低着頭,沒有出聲。

    出人意外的沉默吸引了衆人的眼光,連神父臉上慈祥的笑容都略略一滯。沉默的時間越長,凝結在空氣裏的尷尬就越沉重。神父只好又簡略地重問一遍。

    “呃徐婧雅小姐,你願意嗎”

    徐婧雅依然低着頭,緊緊地抓着手裏的花束。

    肖易明背上的寒毛突然一乍,心道:當衆毀婚的肥皂劇不會就這樣降臨了吧

    教堂裏開始有悉悉索索的低語,而教堂外面看熱鬧的孩子們已經在拍手起鬨了。坐在家長席上的老爺子惱怒地用眼角餘光看了一眼身後的動靜,回頭再看向他們,眼睛裏全是沉沉的怒火。

    縱然只是頂替了別人進行這婚禮,肖易明也不由得神經緊繃起來。即使是在二十一世紀,在這麼多親友的面前被人悔婚,那也是丟臉丟到姥姥家了。

    不過他好像記得王少軒說過,他們的婚禮也許本來就沒有進行到最後。

    “我願意。”

    徐婧雅終於擡起了頭,教堂內外的一切嘈雜戛然而止。似乎每一個人都認定了她會不願意,肖易明自己也以爲聽錯了。

    連神父都愣了一下,才恍然大悟似地道:“啊很好,我宣佈你們已經成爲夫妻了。”

    遲到的掌聲終於雷鳴般地響起,親友們紛紛起立,向他們,向王家送上數不清的祝福。老爺子的怒氣不翼而飛,眉開眼笑地和衆人一一拱手、回謝。肖易明還是迷迷糊糊的,輪番的恭賀更是讓他眼花繚亂,被動地牽過徐婧雅的手,從歡呼的人羣中慢慢走過。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她先是要不顧一切地悔婚,甚至連船票都揹着他買好了。可是現在,她卻又

    肖易明不覺疑惑地望向徐婧雅。她低着頭,白色的頭紗微微遮住了她的臉,叫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可是她的手卻輕輕地反握住了他的手。

    誰能告訴他,這個女人究竟在想些什麼

    婚宴倒是不折不扣地按照傳統來辦的。家裏擺了幾十桌,人來人往忙得流水一般,極其熱鬧。肖易明不會喝酒,王少軒恐怕也不行,被一幫愛鬧的客人拉來拉去灌了三五杯,便覺得頭腦發熱、天旋地轉了。好不容易捱到曲終人散,他已經爛醉如泥。誰說話也聽不見,只看見地面搖搖晃晃,似乎馬上就會撞到他的臉上。隱隱約約地知道七八隻手亂糟糟地把他扶到了牀上,便一下子失去了神志。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朦朦朧朧地又醒了三分,眼前仍然是模糊的,只看得見燈光裏有人影晃動。動了動嘴脣,才發現喉嚨裏也乾巴巴的,一個字說不出來。那人好像看見他醒了,便走到牀前,一手扶着他的頭,另一手端了什麼東西送到了他的嘴邊。

    肖易明也沒那個腦子多想,張口就喝了起來。一股清涼的茶水流進了喉嚨裏,清香中帶着一絲甘甜,最解渴不過。他忙伸手扶住茶杯,咕嘟咕嘟喝了一個底朝天。

    有人問:“還要嗎”

    肖易明還沉浸在那甘美無比的香茗裏,閉着眼睛連連點頭。

    過了一會兒,果真又有一杯茶送到了他的嘴邊。他迫不及待地喝了兩大口,不覺微微失望地一頓。茶水仍然是清香的,但較之前那一杯,好像少了一絲甘甜。不過總是解渴的好物,又何必太計較了。便繼續大喝特喝,仍是喝了一個底朝天。

    兩杯涼茶下肚,喉嚨裏煙熏火燎的感覺緩解了不少。肖易明舒服地呼出一口酒氣,眨了眨眼睛。眼前的景象清晰了一些,至少能看得清哪裏是桌子,哪裏是椅子,但頭腦裏還是昏沉沉的,酒力未退。端茶給他喝的人,就在牀邊的圓凳上坐了,笑臉模糊地望着他。

    是徐婧雅吧

    他想。可又記得徐婧雅穿完婚紗以後換了一身大紅的新娘裝,而不是眼前人穿的旗袍。

    大紅的旗袍,好像還繡着花

    肖易明忽然想起了那個在教堂裏坐在第一排,向他微微一笑的女人。

    是三姐

    肖易明陡然一驚,酒也醒了一大半。想要馬上下牀,卻因動作太猛又是一陣頭昏。

    “別亂動。”三姐輕聲細語地勸阻,好像心情不錯,但依舊很端整地坐着,並沒有上前來扶他的意思。

    “這是新人房,你怎麼會在這裏”左右一看,應該在這裏的人卻一點蹤跡都沒有,“徐婧雅呢”

    三姐:“你還有心思去想着她看來對她真是動了心了。”

    “我問你她人呢”

    三姐很平靜地想了想:“去了她應該去的地方。”

    “她還是走了”肖易明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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