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真的好燙。”馬曉南看向自己的手,掌心裏多了好幾塊紅斑,還起了泡。
肖易明眼睛一睜:“是黑貓的尾骨。”
簡寧頓時精神一振:“有辦法了。也許可以一拼。”
他現在也不想管這個東西馬曉南是哪兒來的,只要它有用就行。一擡手,就將幾塊尾骨盡數收在掌中,咬破自己的手指,一溜排抹上鮮血。
就聽滋的一聲,白骨上的鮮血就像煮沸的油一樣,嘶嘶啦啦地消失了。不,是被白骨吸收了。
簡寧飛快地畫出一圈符將幾塊尾骨圈住。他的動作真是非常快。就算這次符遠不能和剛纔的封印相比,但也快得令人喫驚。肖易明看不見他是如何動作的,只是眼睛一花,就聽他已然念響了咒語。這一次,是肖易明聽得懂的中文:現代漢語。
“骨不離魂,魂不離骨。招魂”
話音剛落,黑貓的尾骨就亮起了普通人也能看見的白色靈光,呈扇形打開。忽然響起一聲深厚有力的嘶吼,一頭黑色的猛獸就從那巴掌大小的白光裏一躍而出。脖子上長長的黑毛閃着油光,飄飄揚揚地拂動着,幾乎將整個胸口遮蓋住。大張的嘴裏兩排鋒利的白牙,尤其四根拔尖的獠牙像四把匕首一樣,倒插在血紅色的口舌裏。
當它穩穩地落在地面,兩條青虯也下意識地往後略略一移。
這黑色的猛獸就和馬曉南在那個地方里看到的、吸完血後的黑貓一模一樣。確切地說,這是大黑的魂魄。
一場龍虎鬥就在他們眼前上演了。滿耳都是震天動地的嘶吼,不僅震得馬曉南的耳膜在嗡嗡作響,連心臟都在發抖。肖易明也忍不住緊緊地捂住自己的耳朵。幸好他現在可以關閉自己的“聽覺”,不然,這種程度的嘶吼非要了他的命不可。不過就是這樣,他的感覺還是比馬曉南要靈敏得多,四肢百骸裏都有一種被迫震顫的麻痛,好像那些聲波自己鑽進了他的血液裏,直接在他的身體裏竄來竄去。
兩條青虯和大黑激烈地糾纏在一起。衰老的那一條畢竟力氣更弱一些,被大黑逮到一個破綻,一口咬住尾巴狠狠甩出去。但隨即,全盛期的青虯也抓住這個機會張開四排利齒,狠狠地咬向大黑的脖頸。大黑也不躲,直接一揚頭,砰的一聲撞在青虯的脖頸處。兩邊都震退了好幾步。
目前看來,因爲契主被封印而力量受到壓制的兩條青虯,正好可以和大黑打成平手。
而這正是簡寧不能失去的最後機會。
他迅速地在牆上畫起了另一個封印。神獸的嘶吼聲對他的衝擊也很大,他只能儘可能地集中精神。
不管怎麼說,青虯要比契主難對付得多。一個封印也只能封住一條全盛期的青虯。他的如意算盤就是,封掉年輕的那一條,剩下的那一條希望大黑的魂魄能解決。所以,他必須要快。要是遲了,大黑的能量消耗盡了,那真是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靈了。
這樣的嘶吼對馬曉南來說真是酷刑。不一會兒她就支持不住地癱倒在地,別說跑了。可肖易明的情況比她更糟糕,也許是因爲他的感覺更靈敏一些,再加上他剛剛爲了救她被簡寧用來施術,本來就受了影響,這會兒臉色都變白了,眼睛閉得緊緊的,一腦門的冷汗。
她好想問簡寧還要多久,但張了張嘴,才發現沒那麼多力氣。
這樣下去,搞不好簡寧的封印還沒畫完,她和肖易明就先完蛋了。
簡寧那邊已經自顧不,不可能再向他求救了。怎麼辦
救命救命
在她想起還能求救的那個“人”前,心裏已經自動地在吶喊了。
幾乎在她心裏剛剛發出吶喊的同時,整個房間裏的空氣瞬間改變了。青虯和大黑的對戰也明顯發生了變化,青虯的力量得到了壓制,衰老的那條更是不安地發出一聲痛吟。
馬曉南頓時感覺到全身都輕鬆了許多。在她身旁的肖易明長長地鬆了一口氣,人一歪,差點兒軟倒。
“是,是你吧”馬曉南擡頭,看着虛空裏。
那道連聲音都和肖易明很肖似的聲音簡短地回答:“是我。你終於不再排斥我的力量了。”
馬曉南大喫一驚,不相信:“我在排斥你的力量”
“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我也不能支持太久”
馬曉南纔剛放鬆的神經又繃緊了。
“聽我說,你得去幫簡寧”
馬曉南張了張嘴:“我”不是她不想幫,她行嗎她可是什麼法術都不會。
“怎麼傳導”
“你做得到的。想想你是怎麼和我聯繫上的”
“我”
“快”
事到如今,也只好硬着頭皮上。
想想她是怎麼和他聯繫上的,想想再想想
她好像也沒有想那麼多,就是一心一意地想讓他聽到她的求救。當時大腦裏什麼念頭也沒有,什麼人也想不到,只是想到他。對,她的大腦裏只想着他
馬曉南連忙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只在大腦裏不停地重複唯一的念頭:簡寧,讓我幫你。
讓我幫你。
幫你
這邊,簡寧的封印還剩下三分之一沒畫完,可他的手已經開始微微發抖,動作也遠沒有之前迅速。第二個封印對他來說果然太勉強了,還得面臨如此惡劣的情形。他現在等於四面都是火,而手裏的最後一桶水快速地傾倒着,就快要見底了。
雖然老屋縛地靈的介入,讓他的壓力減少了,可也只能讓他壓力減少一些而已:四面的火小了一些,也不能改變水就將倒完的困境。他需要的是水。
他真是走到了窮途末路了嗎
誰來幫他一把
像是感應到他內心的想法,立刻有一道涓涓細流一樣的力量緩緩流入他的身體。儘管此情此景,也只能算是杯水車薪,可常言道救命稻草也是好的。這涓涓細流也比救命稻草來得實惠、有用得多了。
簡寧勉強振奮起精神,終於完成了最後三分之一。
封印頓時飆發出強烈的力量。衰老的那條青虯剎那間被彈到一旁,不能靠近,眼睜睜地看着它的孩子發出淒厲的吟嘯,被一股強大的無形力量壓迫得慢慢盤起身子。而它的契主汪也隨之忽隱忽現,臉色露出被壓制的痛楚。
馬曉南正目不轉睛地看着,忽然聽到縛地靈的聲音再度響起:“還不快把胡悅和江希孟拉出來”
馬曉南猛然驚醒:“什麼”
“再不拉出來,他們會被一起封印的。”
馬曉南大驚失色。她就沒有想到過這一層。在這方面她本能地相信着簡寧,他怎麼可能
一愣神的工夫,縛地靈又是一聲催促:“趕快我會幫你的”
沒有時間再猶豫,馬曉南連忙緊跑上前,雙手向胡悅和江希孟伸去。越是接近,越是感覺到一股排斥力,但隨即也能感覺到還有一股微涼的力量在幫着她減小阻力。她的手好像穿過了一層很厚很綿軟的東西,一把抓住了胡悅和江希孟。
“拉,用力”縛地靈大聲催促。
馬曉南一咬牙,使出喫奶的力氣,整個人都往後一仰。胡悅和江希孟的身體一起拉了出來,撲通一聲齊齊軟倒在馬曉南的身上。兩個人還閉着眼睛,壓得馬曉南也跟着一起倒在地上。只剩下汪和阿福的魂魄還站在原地。
當那條青虯封印,汪也跟着一起消失了。每個人都很鮮明地感覺到空氣又輕鬆了很多。
大黑的消耗也很大,它已由剛出現時的純黑,變得半透明。
只剩下一條青虯了。
雙方都在劇烈的喘息。青虯惱恨地瞪視着它們,從那奇怪的嘴裏呼哧呼哧地吐着氣。馬曉南和肖易明也在喘個不停。連簡寧也一手撐在牆上,呼吸急促。
半透明的大黑微微壓低身體,一雙琥珀色的眼睛時時閃出綠光,一動不動地盯緊了青虯。它是唯一沒有喘息的。
哦,對了,應該還有縛地靈。
差點兒把他給漏
馬曉南還沒想完,就被他的聲音打斷了:“我支持不下去了。”
她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空氣一下子又凝重了好些他竟然說撤就撤了連一秒鐘的緩衝都不給
糟糕的是,青虯顯然也敏銳地感覺到機會來了。
它毫不猶豫地發出一聲吼叫,張大了黑洞洞的一張嘴,猛撲過來。大黑也忙一躍而上,嘶吼着和它相戰。按理說,兩方的消耗都很大,論實力也該半斤八兩,可青虯卻反常地兇狠起來,隱隱約約地佔據了一籌優勢。
馬曉南的腦子裏竟然跳出氣勢逼人四個字。
難道是親眼目睹自己的孩子被封印,所以進入了暴怒的狀態
這可不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