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反的,大黑的氣勢一下子就被青虯比了下去。當實力差不多的時候,能贏的必然是有氣勢的那一方。眼見着大黑從以攻爲主,轉爲以守爲主,馬曉南的心也跟着忽上忽下地騰挪跳躍起來。
感覺到自己的心變亂了,她趕緊閉上眼睛,再度嘗試把力量傳導給簡寧。
可是這回沒那麼順利了。她試了很多遍,就是無法成功。
忽然臉上有疾風颳來,就聽耳邊一聲驚呼,身體已被另一道力量搶先撲倒。睜眼一瞧,正看見肖易明鐵青的臉。
“你傻了”肖易明大罵一聲,“都不知道躲的嗎”
回頭一看,那道疾風原來是青虯的尾巴掃過,剛剛待過的地方,被掃出一道細微的裂痕。這是掃在地面上,如果是她的血肉之軀,鐵定血濺當場了。馬曉南也覺得一陣後怕,額頭上頓時淌下豆大的一滴冷汗。
肖易明忙拉着她站到一旁,自己也喘得不行:“你就別想東想西了,現在,”下巴朝簡寧那邊一揚他已經好半天沒動靜了,“只能看他的了。”
簡寧正在嘗試調整呼吸,他現在已經沒有辦法再分心去管馬曉南和肖易明。因爲他心裏明白,剩下的力量只夠一擊了。必須一擊就中。他目不轉睛地觀察着大黑和青虯的戰鬥,想要找到一個機會。
青虯又是一尾橫掃向大黑,這一次大黑跳得稍稍慢了一些,那一尾正正地掃在它的身體上。就聽空氣裏忽然發出劈啪一聲,似乎有電光閃過,青虯的尾巴有些緩慢地從大黑半透明的身體裏穿了過去。大黑的身體頓時發出一陣波動,變得更加透明瞭。青虯一刻也不浪費,哈的一聲張大了嘴巴,一口咬向大黑的脖子。大黑急忙一偏頭,雖然躲過了脖子,卻還是讓青虯咬到了前肩。
剎那間,電光持續閃起。
大黑的能量在急劇下降,但釋放出的大量電光也麻痹了青虯,令它一進之間不能動彈。原來它是故意的,它也在做最後一搏,好給簡寧製造機會。
就是現在。
簡寧一躍而上,將僅剩的所有力量全部聚集在右手,朝着青虯後腦搗去。
噗哧
聲音響起的同時,腥臭而暗紅的血也噴薄而出,濺了簡寧一頭一臉。青虯揚起頭,發出一聲淒厲無比的慘嘯。這是它發出的、威力最大的長嘯,馬曉南和肖易明用肉眼都能看到空氣的波動,像水裏的波紋一樣紛亂急速地震盪開來。
鮮血將簡寧的臉也變得猙獰起來。滿面的鮮血還在不停地往下滴,只有一雙眼睛卻放出兇悍而陰沉的光。他的手還在青虯的腦後,聽着青虯的慘嘯卻還在持續地深入。
馬曉南和肖易明不約而同地打了一個寒顫,好像都能聽見青虯腦部被緩慢貫穿的聲音。
又是噗哧一聲
雖然並不響,卻讓他們的心又是一顫。
簡寧的手果然直直貫穿出來。青虯發出一聲短促而尖銳的吟嘯,徹底歸於平靜。而同一時刻,大黑的身體也完全變得透明,消失了。
整個房間忽然安靜下來。只聽見簡寧略顯低沉的呼吸。馬曉南和肖易明差不多全身僵硬了。
過了一會兒,纔看見簡寧一手抓住青虯的頭,慢慢地將另一隻手抽出來。抽出的一剎那,再次帶出一片血花。但和之前相比,已經少了很多。然而空氣裏的血腥味,卻好像因爲青虯的死亡而變得更加濃重了。
簡寧手一鬆,青虯的屍身頓時萎靡在地,發出沉悶的響聲。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才轉過頭看向阿福。
青虯死了,他這個契主也很快就要消失了。
“你沒有幫它。”簡寧看着他說。
“雖然我抓住了一個好時機,”他說,“但你們是共生的,你可以把力量傳給它,可是你沒有。”
馬曉南和肖易明驚醒過來,一齊看向阿福。他的身上也發生了波動,迅速變得透明。
“對了,”馬曉南也想起來,“之前,我就覺得你一直在暗示我們。青虯的衰老其實是你有意透露給我們的。”
阿福笑了笑。
馬曉南上前一步:“你不是說,你不後悔和青虯結下契約嗎爲什麼現在又”
阿福:“我是不後悔結下契約,因爲那時有汪清。可是現在沒有了。”
馬曉南:“”
阿福淺笑着:“汪清走得太久了。沒有她在,我就算永生又有什麼意思”
“我只是,有點兒想她了。”
說完這一句,他的身上起了最後一陣波動,便連最後一點輪廓也看不清了。
三個人在一樓的客廳裏發現了昏倒在地的顧太太。
肖易明走上前試了一下呼吸,早已是一片沉寂:“她死了。”
簡寧也並不意外:“遲早的事。青虯的毒正常程序查不出來,只會當成心力衰竭之類罷了。”
肖易明的心頭還是掠過一絲難過。以一個陌生人來說,顧太太對他真的很不錯。很熱心很慈祥的一位長者。馬曉南也只能安慰地按住他的肩膀。
“接下來的事就由你們兩個處理了。”簡寧神色淡然地說完,就要先離開。
“等等,”馬曉南又連忙站起來,“你剛剛連胡悅和江希孟也一起封印,其實一定有辦法再救他們出來的吧”
這個問題不搞清楚,她可真會受不了。
然而簡寧卻直接潑了一桶冷水給她:“沒有。”
馬曉南:“”
肖易明也喫驚地擡起頭。
簡寧:“做事付出代價纔是正常的。這一次能保住小命,已經很走運了。”
馬曉南和肖易明瞠目結舌地看着簡寧一個人若無其事地走了。只是走到門口的時候,他的身子似乎微微晃了一下。
尾聲
簡寧醒來的時候,還是覺得頭痛欲裂,渾身痠軟得像被人拆開、又敷衍地重新拼上一樣。他皺了皺眉頭,等那一陣強烈的眩暈感慢慢過去,才發現已經自己躺在臥室裏、他的牀上。
最後記得的一件事,就是強撐着回到家裏,纔剛將門在身後關上,眼前就一片漆黑了。
躺了一會兒,臥室門外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有人過來了。不知道是誰做了件好事,不僅把他從地上拖到了牀上,還都收拾乾淨了。
隨着門嗒的一聲打開,答案馬上揭曉。
“是你”只是簡寧自己也不覺愕然,完全沒想到會是她。
“醒了”丁小曼端着一隻小砂鍋進來,用腳後跟又將門勾上。
小砂鍋還很熱,一陣一陣地飄着香味。
簡寧看着她小心翼翼把小砂鍋放到牀頭櫃上,坐在牀沿:“你怎麼來了”
丁小曼一撇嘴:“算你運氣好。昨天我在附近接了一個活兒,幹完了就順便從你家過。結果一開門,就看見你死在地上。”
“”死在地上真能說。
忽然又想起:“你怎麼開的門”他明明記得關上門以後才昏倒的。
丁小曼:“用鑰匙開的。”
“”怎麼越來越詭異了,“我給過你鑰匙嗎”
丁小曼:“沒有。”
簡寧:“”
丁小曼:“我自己配的。”
“”簡寧,“什麼時候配的,怎麼配的”
丁小曼:“上回到你家,我就順便把你的鑰匙印了模。”
“”順便,你是說偷偷地吧
“是爲了青虯的事兒,才把自己搞成這樣”縱使簡寧不說,丁小曼也靈動得很。
簡寧只好簡單地說了一遍。
可還是聽得丁小曼眼睛睜圓了一大圈:“兩次神獸級的封印你瘋了”
別說簡寧現在沒力氣,就是有力氣,他也不想跟她在這個問題上多嘴。其實他自己也覺得自己瘋了。
丁小曼霍地一下站起來,就差沒揮拳頭:“你知不知道施行神獸級的封印有多危險至少要有兩人互相配合,至少兩人一次施術後,至少有一個月不能施術,至少一個月你一個人一天之內,接連施術兩次”
“啊”丁小曼抓狂了。
簡寧:“”
丁小曼:“”呼呼地喘。
喘了有七八回,終於又將情緒壓下去。
“我就說你怎麼死成那副鬼德性。”丁小曼咬着牙冷笑,“我要是晚來一步,你就死透了。”
簡寧:“謝謝。”
“就是一聲謝謝”丁小曼嫌棄地翻了個白眼,“你可是耗費了我一顆歸元丹。”
想想就心疼。
簡寧當然也知道歸元丹。藥師做的所有藥都講價錢,只除了歸元丹不講價錢。歸元丹是不賣的。一爐歸元丹要煉十年。時間火候還不是最難的,最難的是煉藥的素材,可遇不可求。他記得丁小曼手上也就只有三顆。現在因爲他,只剩下兩顆了。
簡寧想想:“要不我這輩子的財產都歸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