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當羅澤積極萬分地要陪着姚青去報警時，肖易明便樂得成人之美，主動說自己就不去了。姚青有點兒失望，羅澤卻是很感激地衝他擠了一下眼睛。
眼看着那兩個人走得沒影兒了，肖易明便又折回發現血跡的地方。深吸了一口氣，“打開”了自己的特殊聽覺。
現在他已經能夠很熟練地控制自己的這一能力了。
平常，他也很樂意將這一能力“關掉”。過了十九年的“噪音”生涯，換成誰都會這樣做。
不過這一回的事態，是有點兒詭異。親眼見識過昨晚的白小樺後，他總覺得白小樺出了很大的問題。雖然不像是鬼怪附體，但也實在不像一個人。一個還在上學的少女，喉嚨裏竟然會發出野獸一般的低聲咆哮
肖易明定定心神，專心搜索周圍的“聲音”。他沒有把自己的能力放到最大。現在是大白天，正是學生們各種活動活躍的時候，當然也包括他們的思維。這個時候去“聽”，各種想法就會像山崩海嘯一樣涌來，非把他的頭擠爆不可。因此他只把能力控制在，可以搜索方圓百米以內的程度。
首先“聽”到的，卻是一個熟悉的聲音。
臭小子，不就是仗着自己的臉漂亮嗎
這是羅澤
臉漂亮有什麼了不起，老子纔是正宗爺們兒。
還是羅澤
現在的女人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喜歡長得像女人一樣的男人
死羅澤，看回去不削你
以下嘰嘰歪歪的話都過濾掉，姚青的聲音隨即竄了出來。
小樺也真是的，怎麼會喜歡這種人
肖易明輕輕抿住嘴：不好意思，我就是這種人。
光是臉長得漂亮有什麼用男人還這麼作
呵呵，先繼續往下聽。
其實他人也挺好的脾氣別那麼臭就好了。
嗯這是剛剛她在這兒的想法
哎呀，不會吧我怎麼好像有點兒喜歡他了其實仔細看看，他長得還真挺帥的。
女人真是善變。
肖易明撇撇嘴：昨晚上還挺討厭他的，還不到二十四小時，就又喜歡他了。下意識地摸摸自己的臉，這還真是一個看臉的世界。
好吧，繼續過濾，往下聽。
又聽了五六分鐘，肖易明開始覺得奇怪了。他竟然沒有一點兒可疑的“聲音”。
按理說，白小樺、還有那個襲擊白小樺的男人，這兩個人的“聲音”是應該聽得到的。
難道是他把自己的能力控制太多了
肖易明便又將精神更加集中，周圍的“聲音”變大了。更多的“聲音”向他涌來。他甚至可以聽到一些情侶留下的殘念，可是依然聽不到白小樺和可疑男人的“聲音”。
這不對。
連普通人留下的殘念都可以聽到，像白小樺那樣不正常的狀態，留下的殘念只會更強。
另外，白小樺也襲擊了別人，爲什麼連那個人的聲音都聽不到
穩健起見，肖易明又多聽了一會兒。以他現在的能力，大約可以聽到方圓一百五十米以內的“聲音”。但還是聽不到一點兒有用的東西。
他是不是應該到一百五十米以外的範圍，再試試
那範圍可就太大了。
肖易明端着下巴向四周看去。東南西北，連個方向都沒有，要向哪裏出發呢
羅澤陪着姚青剛從最近的派出所報完案出來。接待他們的警察還是挺熱情的，但也據實給他們潑了一盆冷水。首先，白小樺只是一晚未歸，連二十四小時都沒到。其次，白小樺已滿十八週歲，已經是成年人了，所以也不適用兒童失蹤，緊急處理的情況。
“你這位同學以前有沒有過徹夜不歸的情況”警察問。
姚青：“有是有過，可是這一回”想說不一樣，可又說不出口。昨晚的白小樺畢竟也沒當着他們的面做出什麼實質性的事情。說到底，也只是他們感覺到她很危險而已。
警察的臉色登時輕鬆起來：“姑娘，你關心同學是好事兒，不過也有可能是你太擔心了。也許這一次她也是像以前一樣出去玩了，很快就回學校了。”
姚青：“”想想，心裏又有點兒發虛。白小樺變成那副樣子，要真回來了
姚青小聲地嚥了一口口水。
警察沒在意，只是繼續道：“這樣吧，有什麼新情況，你們及時跟我們聯繫。”說着，說着就將辦公電話留給了他們。
羅澤道：“我先送你回公寓吧”
姚青猶豫着。她可不敢回去。
羅澤撓撓頭：“要不你在同學那裏再擠兩天”
姚青點了點頭。
羅澤就陪着她回公寓略作收拾。女生公寓禁止男生進入，但要碰上宿管大媽心情好的時候，也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現在又是大白天，宿管大媽只交待了一句快點兒下來，就放羅澤上去了。
中午回公寓的人不多。特別姚青那一層，只有零零散散的幾個女學生跟他們打了招呼。
開了門，姚青很大方地請羅澤進去坐，倒是羅澤有點兒扭捏，吭吭哧哧地笑了一會兒，再跟進去。公寓門就那樣敞開着。
姚青是個很愛乾淨的人，小小的公寓裏打掃得窗明几淨，還在窗臺上用玻璃杯子插了幾枝花。房間裏飄着淡淡的花香，很好聞。
羅澤笑道：“這花是有人送的吧”
姚青笑道：“自己買的。”
羅澤很意外：“啊”在他的印象裏，花這種東西不都是男人買來送給女人的嗎
姚青略帶靦腆：“自己喜歡就買了，也沒人規定非得等別人送啊。”
“”羅澤連忙點頭，“對對對。”
真看不出來，姚青外表挺小鳥依人的，說話做事又挺有想法的。
“我就不給你倒茶了，”姚青直接道，“拿兩件衣服就走。”
羅澤連連點頭。
這一間公寓其實是兩個人的臥室，裏面還有一扇門通往客廳和衛生間。客廳和衛生間是和另一間公寓共用的。聽見姚青打開衣櫃，羅澤也不好意思看，人家女孩子要收個內衣什麼的多不方便，便一轉頭，視線有點兒倉促地落到了通往客廳和衛生間的那扇門。
在掃過門下的地面時，羅澤的視線不覺凝滯了。
門下的縫隙裏，好像有什麼深褐色的液體露了一個頭
這邊的姚青還一無所覺，麻利地收拾好衣服，就將衣櫃一關：“我好了，走吧”
卻見羅澤還呆呆地看着那扇門，便也不由自主地轉身看過去。她離得更近，所以看得也更清楚。從門下的縫隙裏流出來一塊巴掌大小的深褐色液體，已經幹掉了。
“這是”姚青遲疑地盯緊了那塊痕跡。
昨天晚上她沒回來早上上課，老師沒點名，她就只關注了白小樺。現在忽然想起來，不光是白小樺沒出現，隔壁公寓的兩個人好像也沒出現。
姚青猛可地背上一陣發寒，忙把手裏的衣服緊緊地抱在懷裏。好像這樣，就能驅趕走一些寒意。
羅澤起身走過來，想要安撫姚青一下，但自己的眼神裏也不小心地泄露出一絲驚慌。
“你站着，別動”羅澤不想在女生面前跌份兒，更何況還是自己動心的女生。
可越是這樣，姚青越是看出來他的驚慌，小聲地提議道：“要不要再叫幾個人過來”
羅澤一時意氣用事，脖子一梗，頓時做出了一個愚蠢的決定：“不用”
姚青看他答得那麼幹脆，便也不好多說什麼。她往後面又退了兩步，睜大眼睛，靜靜地看羅澤一步一步地走到門前。
羅澤本能地避開了那塊褐色痕跡，低頭看了一眼，才深吸一口氣讓自己重新擡起頭來。然後握住門把，略略攢了一下膽量，下一秒喀喇一聲猛地打開。
就聽姚青頓時發出一聲尖叫。
羅澤自己也是頭皮一麻，忍不住驚喘一聲狠狠倒退了好幾步。
共用的客廳裏，歪七八扭地倒着兩個年輕女孩的屍體。一個就在姚青公寓的門前，俯趴在地上，一隻手直直地伸向門口。背上血肉模糊，兩隻眼睛驚恐地瞪視着前方。另一個躺在椅子旁邊，臉朝上，一臉的不敢相信，脖子上被撕掉了一大塊肉。在她的身前噴灑出一大片血漬，甚至連天花板都噴上了。
羅澤和姚青僵硬地站在公寓裏，一時之間連呼吸都忘記了。
直到耳旁又響起低低的咆哮，飄出一股令人渾身發顫的、野獸的氣味，兩個人才觸電似地驚醒過來。
隔壁公寓通往共用客廳的門吱呀一聲，緩緩打開了，白小樺的身影悄無聲息地走了出來。
“小，小樺”姚青緊張得聲音都在哆嗦。
白小樺竟然也回來了
羅澤連忙將姚青護在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