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現代詭異錄 >第十六個故事:魔胎(續)
    憨憨地笑,連連擺手:“不多不多。今天是好日子,爹心裏高興。”

    小三兒想起大掌櫃掛在孩子脖頸上的那塊玉牌,可值不少錢。

    “爹,您說您來就好了,怎麼還那麼破費。”小三兒誠心誠意地道,“孩子也小,用不起那麼貴重的東西。”

    大掌櫃笑道:“誰說的我孫兒是有福氣的,將來還要用更好的。”

    娘子也笑着走過來,和小三兒一起扶住大掌櫃:“爹真喝多了。天色也不早了,爹今晚就不回去了吧”

    在平時,小三兒不用娘子說,自己就先說了。可是今天

    娘子奇怪地問他:“你怎麼不說話”

    小三兒猶猶豫豫地道:“我自然也願意爹留下。只不過咱家離店上遠,爹家離店上近,這幾天店裏正事多,爹要是留下,反而不方便了。”

    娘子也知道小三兒平日裏對大掌櫃有多好,聽他這麼一說,便也真信了。

    “要不,你就趁現在天還沒黑,趕緊送我爹回去吧”

    小三兒鬆了一口氣,立馬應下。

    他一刻也沒有耽擱,轉頭就叫人去套輛車來,完全沒有料到,他自以爲很好的處置其實糟透了。

    小三兒走後,娘子在家也沒閒着,帶着家裏的下人一起收拾殘局。老幺媳婦要幫忙,被娘子推開了,讓她只管和老幺一起陪小孫子去。

    收到一半的時候,忽然聽到門口傳來喝斥的聲音。

    娘子連忙叫人出去看看。不一會兒那人回來說,是門前來了個乞丐,看門的人已經給過他兩個錢了,可他還是不肯走。娘子於心不忍,叫那人再送點飯菜過去。過了一會兒,那人空手回來說,乞丐還是不肯走,說要見她。

    老幺說:“這些人刁鑽得很。索性叫人把他趕走。”

    娘子想想,還是算了:“就去見見吧,反正在自家門口,也不怕他。”

    老幺還是叫個下人一起跟過去。

    主僕二人走到門前,就見一個衣不蔽體的乞丐正坐在門檻上。頭髮亂糟糟的,鬍子也長得不得了,不知多久沒洗過早了,渾身散發出一陣陣的酸臭。整個人又黑又瘦。之前娘子叫人送給他的飯菜,他收是收下了,可並沒有喫,只是放在兩腿之間的地上。

    守在門外的人一看主母出來,連忙上前踢了那人一腳:“餵我們夫人出來了。”

    乞丐也不爲所動,很是懶洋洋地掏了掏耳朵,才慢慢地擡頭看向娘子。

    娘子畢竟從小跟着父親走南闖北,什麼人色沒見過見他這副骯髒樣子也不嫌棄,還很和善地笑了笑:“老人家,聽說你要見我,可是有何指教”

    乞丐上上下下瞅着娘子。

    看門的人先是一聲怒嚇:“好放肆我們夫人豈容你這樣打量”

    跟着出來的下人也附和:“你要想上門鬧事,可挑錯了地方。”說着,還示威地衝他揮了揮拳頭。

    但那乞丐仍是絲毫不見慌張。他的眼裏似乎根本就沒有那兩個下人,只是全神貫注地打量娘子。

    娘子心中也暗暗稱奇。便笑着攔住兩個氣的下人,落落大方地等乞丐看完。

    乞丐卻忽然大嘆一口氣,狠狠地搖了搖頭:“可惜,可惜”說完,便端起飯菜起身,舉步就走。

    這也算是一種機緣吧。

    那乞丐本也不想惹這麻煩,已是擡腳要走的人了,那邊娘子雖是心中有些許疑惑,畢竟也沒想去攔他。但人生在世,有許多事就是發生在意料之外,宿命之中。

    乞丐走不上兩三步,忽然迎面得得地跑出一輛馬車,就是往娘子家門前趕來,堪堪將他堵住。

    娘子一見那馬車就是一愣。只因那馬車她是熟得不能再熟的。是她的父親,大掌櫃的馬車。

    駕車的小廝很利落地跳下馬車,放好上馬凳,一掀簾子從車裏扶出大掌櫃。

    “爹”娘子驚詫地迎上前,親自扶着大掌櫃踏着上馬凳下來,“你怎麼又回來了”

    “嗯”大掌櫃聽得有些奇怪,但一時也沒有細想,只說,“店裏的事終究還是耽擱了,賓客們都散了。我這做外祖父的,娃娃這麼大個日子也沒趕上。”

    娘子愈發驚詫了:“爹,你說什麼呀你不是通席都在這裏,喝得醉醺醺的,剛剛小三兒自己送你回去了”

    這下大掌櫃也愣住了,比女兒還驚詫地道:“你胡說什麼我一直都在店裏,這不,剛一忙完就馬不停蹄地趕過來了。”

    小廝也佐證道:“是呀,大掌櫃在店裏可着急了,一直讓我們快點兒。”

    娘子這邊的兩個下人馬上也證明道:“大掌櫃,您是剛由三掌櫃送走的啊我瞧得真真的。”

    另一個也道:“可不是嗎您還特意給小少爺戴了一塊玉牌,綠油油的,可漂亮了。小少爺喜歡得了不得,一直抓得緊緊的吶”

    這下兩邊都驚詫得呆住了。

    就聽那個乞丐嘆一聲:“瞧你們父女都是心善、面善的好人,怎麼就攤上這樣一個大劫你這做父親的,太不會識人。”

    大掌櫃這才注意到這個乞丐,聽他語出驚人,忙上前請教。

    乞丐卻擺擺手:“你別請教我了。快進去,請教請教你的親家吧”說罷,擡腳又要走。

    大掌櫃的眼光要比女兒毒辣得多。心知這是怪事遇上奇人了,忙叫人將乞丐攔住,好說歹說地將人勸進院子裏。本來乞丐硬是要走,憑他們也拿他莫可奈何,怎奈他那天偏生心軟。討飯大半年,受盡白眼和欺凌,娘子着實是第一個和顏悅色待他的。

    院子裏,老幺和他媳婦兒還在逗弄小孫子。那小孫子緊緊抓着脖頸上花開富貴的玉牌,呵呵直笑。老幺假意要去拿他的玉牌看,小傢伙一個勁兒地躲着。

    乞丐一見那玉牌,卻是面色陡然一沉。低低地斥道:“這也未免太陰毒了”

    緊跟在他身旁的大掌櫃和娘子都聽得真切,登時驚恐地看向孩子。

    娘子:“這玉牌”

    乞丐伸出一隻髒兮兮的手,往娘子和大掌櫃的兩隻眼睛虛虛地一抹。兩人只覺得似有一陣清風拂過。再睜開眼睛,不由得嚇得面無人色。

    孩子緊緊抓在手裏的哪是一隻玉牌,分明是一條碧綠的毒蛇。那花開富貴正是它大大張開的蛇嘴,孩子的小手正好被它死死叼住。一道一道的紅色血流正源源不斷地被它吸走。

    母子連心。

    娘子當場發一聲慘叫,疼得好似心頭肉被咬去一塊。也不管老幺兩口子被她嚇了一跳,就要衝過去。

    乞丐一把攔在她身邊:“不能蠻幹。這不是蛇,這是青虯,一種墮入妖魔之道的神獸。你要過去硬扯,非但拿不掉,逼急了它,它能一口把孩子生吞了。”

    娘子登時又驚了一個目瞪口呆。大掌櫃又是心疼外孫,又是心疼女兒,忙一把扶住搖搖欲墜的女兒。那邊老幺兩口子也終於看不對了,忙抱着孩子站起來。

    “親家,”老幺問,“怎麼把這乞丐帶進來了”

    老幺媳婦也問:“你們這都是怎麼了”

    到這時候,大掌櫃哪有心思去搭理他們,一把抓住乞丐醃不堪的袖子,刷地流下兩行老淚:“師傅,師傅我就這一個女兒,一個外孫。要是孩子出了事,可不是一條命,連我們父女的命一起沒了。您好人做到底,救救孩子吧”

    娘子也恢復了一些神智,撲通一聲就跪倒在乞丐面前,苦苦哀求。

    看得老幺兩口子直髮愣,但看到乞丐那雙黑得發沉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們,朦朦朧朧中,似乎也有一些明白了。他們臉色發白地對視一眼,然後又看向手裏還在呵呵直笑的孩子。眼中的欣喜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驚恐。

    乞丐要娘子起來,娘子不肯,只得先表明自己的態度:“我既然同你們進來了,就是要管你了。否則,憑你們怎麼攔得住我。”

    大掌櫃知道他說的是真話,忙將女兒扶起來。

    乞丐讓娘子把孩子抱過來。但見那孩子生得明眸皓齒,小臉軟軟嫩嫩,似能掐出水來一樣。心裏不免也生出一絲不忍。

    娘子含淚問道:“師傅要怎麼解救呢”

    乞丐看她一眼,伸手往自己寬大破爛的袖子裏掏了掏。一會兒,掏出一隻小小的黑貓。真是沒看出來,袖子裏還藏着這麼一個小東西。那黑貓看起來還小,頂多兩個月大,身上還有一層沒裉乾淨的細軟絨毛。被乞丐抓在手上,好像沒睡醒似的,顫巍巍地抖了抖耳朵,眼睛迷迷糊糊地眨了眨。

    看見這麼個站都站不穩的小東西,娘子也是滿面疑惑。

    乞丐也不解釋,將小黑貓送到孩子懷裏。孩子就喜歡個貓啊狗的,當然笑嘻嘻地伸出另一隻小胖胳膊把小黑貓圈進懷裏。就見那黑貓忽然脖子一伸,兩隻耳朵都豎起來。圓圓的眼睛一下子就盯上了那塊綠油油的玉牌,忽然,就張嘴咬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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