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焰火綴詩筆 >第35章 情毒1
    春雨淅淅瀝瀝,打落在檐瓦紙窗。

    天光熹微。

    暮朝歌無聲扯扯嘴角。

    似乎有所感應,下一刻,近旁那雙水墨工筆的眉眼倏忽睜開,眼神清明,不像是剛醒的樣子。

    太叔妤結束了識海里與智腦的商量。

    “醒了”她從被褥裏起身,下牀,鴉發凌亂,隨意扒了幾下,“你昨晚昏了過去,侍衛不敢碰你,衣服是我換的,沒動多的以我僅有的那點節操發誓。”

    “朝議取消,已經讓人去通知了各處朝臣。你若有急事可以另外吩咐下去。”

    這樣說着,太叔妤繞去了偏殿,再出來已經衣衫齊整。一身豔麗的繁複錦衣,腰間盤綴着一枚浮雕饕餮的玉闋,許是有點涼,又將臂彎裏的墨色披風搭在了身上,頭髮攏在兜帽裏,花團錦簇又慵懶,整個人跟段抽枝的海棠似的。

    她取回來食盒,放置好在窗邊的木案上。

    “暮朝歌。”她單手倚在木案上支着下巴,另隻手攪拌着手裏的熱粥,默數着窗外加守的暗衛人數,題外道,“雖然清者自清,但明明動下嘴皮子就能避免的麻煩,幹嘛總不好好說話嫌仇家不夠多”

    暮朝歌似乎格外怕冷,這樣的天氣都擁了層薄薄的狐裘在身上,跪坐在太叔妤對面。

    “太叔弘後面傳過我書信,說感覺有人在助他。祖父是文官,邊北插不了太多事,何況有沈家攪局。他於兵法之上確有天賦,但謀兵佈陣哪裏是這麼幹淨的事,我本沒抱希望他能安穩幾年。”

    “他那位屢次救過他性命的軍師,我查過,是個西凰人。幫他的人是你吧。”

    太叔妤喝了一口熱粥,胃裏頓時溫煦而舒坦,本也不是習慣撂家常的人,直接上總結:“後面的事說到底還是我技不如人,也沒什麼好怨的。我們兩清了。”

    說到這裏本來話就該完了。

    但聯盟時代人文主義關懷的理念甚囂塵上,連太叔妤這樣常年窩在各個旮旯地界的人都聽過些“名言”,比如“旁人的心意可以不接受但要尊重”、“每個人都享有自己生命的知情權和決定權”一類的。

    潛移默化下,她覺得有些東西需要說明白。

    哪怕就利益相關而言,她其實更傾向於示弱,便於跑路。

    而說肯定不如做來得有衝擊力。

    太叔妤不過只喝了一口粥,就放下了碗,然後攤出右手:昨夜裏傷勢猙獰的掌心,此刻只餘一道淺淺的劃痕。

    根本不是常人可能達到的癒合速度。

    聯邦、虛擬、智腦這些肯定不能說,她換了說法道:“我身體壞了。從出生就是,註定早夭我沒有白首,陪不了任何人。”

    一點玉白的指尖怔怔地放到在掌心那道淺痕上。

    觸感沁涼。

    太叔妤收回手,推開面前的青瓷碗,笑笑:“用盡辦法,現在也不過是能勉強滿足點口食之慾,估摸着是大限將至了其實嬙瀾那姑娘也還不錯,你要不試”

    太叔妤瞳孔驀然睜大。

    手腕被截住,脣上一點幽涼的柔軟。

    木案上碗碟灑了一地。

    “太叔妤。”暮朝歌一隻手攥住她手腕,一隻手扣住她腦後的兜帽,從太叔妤脣上移開,低垂的眉眼俱涼:“孤真是厭極了聽你說話。”

    話畢,甩開她的手,再不看一眼,離去。

    留太叔妤一個人:我在哪裏我要到哪兒去發生了什麼

    沒喫過豬肉好歹也寫過十八式春宮的“豬跑”,她怎麼就沒反應過來直接咬死他啊摔

    等太叔妤緊趕慢趕踩着點到了國子監,就被堵在了門口。

    “虞青城是吧,聽說今日的朝議取消了。”管事的祭酒端着盞從同門那兒磨來的上好鐵觀音,挑剔着眼神,細長的眼上下打量她了好幾個來回,還是沒看明白新帝的審美來。騰出隻手慢騰騰地翻出賬本,一頁一頁翻。

    直翻到晨課開始的鐘聲響過,才手下一挑,翻到了記錄她出勤的那頁上。

    按流程,祭酒一手端茶,一手持筆墨,懶洋洋問她:“何故遲到”

    太叔妤微笑臉:“當然是因爲芙、蓉、帳、暖。”

    祭酒動筆:芙蓉帳暖。

    太叔妤挑眉:“度、春、宵啊。”

    度春

    “噗”祭酒一口茶噴出去,手裏茶盞搖搖晃晃,連忙丟了劃花紙業的墨筆去抓也沒穩住,熱茶頓時倒了一身,“咳咳咳”

    褐色的熱茶一碰,筆墨頓時就洇花了完全。

    祭酒一身狼狽捏着被糊掉的賬本,震驚、慌張、想哭,咬牙切齒:“虞、青、城”

    太叔妤跨過他走進了院落,應:“在。”

    祭酒想罵“有辱斯文”、想叫人把這個混賬“拖出去”,但又顧忌她帝王新寵的名頭,只能怒吼:“你這個月俸祿沒了”

    太叔妤回頭,不在意道:“哦。沒關係,我有你們君上養着。”

    祭酒:

    “我也覺得這樣不好。”太叔妤嘆氣,誠心誠意,“要不您老人家有空出門左拐,御史臺在那兒擺了個辦事處,您寫張摺子說說這混賬事兒忠言逆耳利於行啊,好的君王身側怎能沒有一個實誠的諫官呢”

    說罷,她還端端正正地彎腰作了個揖。

    正巧一個沒晨課的老夫子過來找人聊磕,就看見了這一幕,等太叔妤的身影消失在了拐角處後,新奇地圍繞着祭酒打轉:“哎,沒看出來啊。你還有這一手,能讓君上這跋扈的寵臣都乖乖服禮。”

    “屁”

    夫子:“什麼”

    才過而立之年自認爲還玉樹臨風的祭酒兄,這才注意到自己表情猙獰,乾咳一聲,捋捋小鬍子,恢復高深莫測道:“聖師雲,有教無類。只要方法得當,自然能以理服人。”

    老夫子一臉佩服,作揖道謝:“受教。”

    受個鬼的教,祭酒腹誹,至於去告御狀什麼的,他暮朝歌是那個好的君王麼既然還不是,他當個勞什子的實誠諫官

    率性堂中,一衆位於前排的監生眼底青黑,正懷裏揣着貨,翹首以盼。

    昨日讓虞青城那貨帶了節奏,他們竟然被屢屢戲弄是可忍孰不可忍雖然虞青城也講了些東西但他們找到漏洞了

    按教程,今日當學習的正好是:辯。

    辯也,脣槍舌劍,口才爾。昔日張儀、蘇秦以一介書生之弱,行走於戰國列強,用一張不爛之舌遊說各國,達成合縱連橫如何壯舉臥龍舌戰羣儒,力排衆議聯孫抗曹,又是何等風采

    他們今日就要與她辯論

    然而等了半天,等到的是一位慣常教他們文史地理的儒士背手而前來,矜着調子,下通知:“虞青城啊,說今日心情不好需要散心,所以去了廣業堂抽背四書去了。”

    一口氣堵着上不去下不來的監生:兒戲簡直兒戲

    太叔妤這邊。

    廣業堂是國子監最低的一級,只要審覈背景過關,通識四書,便可以進來,其中監生資質年齡參差不齊。

    ------題外話------

    今日更新晚了,很抱歉啊。大綱上的進展其實也就一句“鵪鶉妤欲跑路,失敗。”但昨晚設計了幾個版本都覺得不夠合適,時間上就耽擱了。抱歉啦,明天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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