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的校園門口,聚集着比往常更多的人流,卻未曾聽聞那麼一點歡快的嬉鬧聲。
黑髮的他緩步從那對街的早餐店中推門而出,擡頭望着那熙熙攘攘的大門,抿了抿脣,似有猶豫,但還是跨出了步伐。
“喲!見草!昨天給你打電話怎麼都不接的?”
熟悉的俏皮聲音從身旁猛然躍起。
“早啊,哲興。”他回過神來,轉身朝着自己的好友淡淡一笑,“抱歉,昨天手機沒電了……你也是來喫早點的?”
“嗯啊,誰讓我們又是一節早課呢。”榮哲興邊用紙巾擦拭着嘴角的油漬,邊走上前來,跟上了見草的步伐,“怎麼了,呆站在這裏?”
“沒什麼,只是覺得今早校門口的人有些多而已。”
“嗯?見草……你昨天沒看新聞嗎?”
“新聞?”
“啊?!你連學校發生了什麼都不知道嗎?!”榮哲興輕嘖一聲,搖了搖頭,“虧我還好歹爲你擔心了十分鐘呢。”
說着,他便把昨天在學校門口發生的襲擊事件向見草敘述了一遍。
而見草,則在一旁默默聆聽,不時伸手抹着自己的上脣。
“……所以,今天的大家,應該都在紀念那三名可憐的同學吧……”
榮哲興輕嘆口氣,搖了搖頭。
兩人沉默着,走至了那傷痕累累的大門前。
只見在那倒在地上的石板,不知何時已經被當成了一塊小小的紀念碑。
在它的四周,除了擺滿着暖黃色的雛菊與許多高矮不一的蠟燭外,還有一個紅色的募捐箱。
雖不知是自發的行爲還是學生會的意思,但那些聚集在紀念碑前的學生們都無一例外地無聲默哀着。
而見草與滿修,也自然而然地走上前,彎腰伏身,雙手合十。
‘願安息。’
他輕聲喃喃,走至一旁的募捐箱前,從錢包中取出了數張紅色的紙幣,投入了其中。
眼見此景,身後的榮哲興詫異地低聲道,“喂喂,見草你這……也捐的太多了吧。”
“捐錢何有多少之分。”見草搖了搖頭,“就算這些,也遠遠不夠贖清罪孽呢。”
“……真是奇怪的說辭,搞得好像你是恐怖份子一樣。”
榮哲興不解得瞥了他一眼,擺了擺手。
“哈哈,怎麼會。”
見草苦笑一聲,不經意地輕抹雙眼。
不知爲何,在離開校門口的時候,兩人都情不自禁地加快了步伐。
就好像,是在逃避什麼一樣……
兩人前行着,來到那熟悉的教學大樓前,偶遇了那個熟悉的苗條身影。
“遊大小姐!”
榮哲興哈哈一笑,上去打起了招呼。
遊茜立即轉身,一臉嫌棄地瞥了他一眼,“喂,榮哲興,都將你別這麼叫……”
話音未落,那黑髮的男生躍入了她的眼簾。
“早……早上好,見草君。”
本應熱情的敘述,卻莫名的充滿了奇怪的隔閡。
“早,遊茜。”
見草雖有不解,但還是禮貌地點頭應道。
站於中間的榮哲興見兩人有些生份,奇怪地眨了眨眼,“一日不見……你們這是不認識了?”
見草一愣,“唉?不……”
“呸呸呸,你說什麼呢。”遊茜忽然插嘴,情緒又瞬間開朗了起來,“只是昨晚有些睡眠不足而已嘛……好啦,我還有些事,一會兒課上見啦!”
說完,她便如同一隻翩翩起舞的初春蝴蝶那般,沒等兩人繼續接話,就頭也不回地轉身快步離去。
“……真是怪事。”望着她那逐漸遠去的苗條背影,榮哲興摸了摸下巴,疑惑道,“見草,你招惹大小姐呢?”
見草淡笑一聲,不假思索地搖搖頭。
“怎麼會呢,我昨天可一直都在學生會幫忙啊。”
說着,他側過身,看向了那聚集着茫茫的校門口。
微微皺眉。
……………………………………
‘我這是……在幹什麼呢?’
在走過了數條街道後,輕喘着氣的她轉過樹蔭的拐角,坐在了那灰色的長石椅上。
‘我明明……只要忘記掉就可以了。’
她低下頭,將淡紅色的單肩包甩在了身旁的椅子上。
‘爲什麼……忘不掉呢。’
遊茜輕嘆一聲,靠着座椅,仰起頭,閉上了雙眼。
當光芒被隔絕,只留下黑暗的此刻,那個場景的記憶就如同噴涌的泉水般遠遠不斷地躍上心頭。
只記得在那寒氣逼骨的陰暗樓道之中,在操縱着奇異琴絃的女人身前,那個黑髮的、被冰霜所覆蓋的男人身影。
雖未看清他的容貌……但那個聲音、那個身形……
她很熟悉。
她本應該很熟悉的。
“不、不會是他的。”
遊茜緩緩睜開了眼,看向了那微微透明的綠色樹蔭。
“見草說過,昨天他一直都在學生會的……”
“而見草也不會……也不會是個殺人犯……”
“一定是我……一定是我看錯了……”
她喃喃地沉吟了幾遍後,猛地搖了搖頭,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臉龐。
“對,一定是我看錯了。”
遊茜深呼吸了數口後,重新提包起身。
溫暖的陽光鋪灑她的身上,襯托出了身下的灰色陰影。
…………………………
“早上好,見草君~”
一聲熟悉的呼喚,將那在座椅上閒的快要睡着的他給拉回了神來。
見草循聲側身,看向了身後那微笑着的、與往常無異的遊茜。
“早上好,遊茜。”
他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