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同時，她目光閃躲着搖頭：
“沒，沒說什麼。”
“爲什麼哭？”
男人身形不動，垂着一雙深眸盯着她毛茸茸的頭頂，繼續追問。
“沒哭，誰說哭了。”
她把視線移向遠方，那裏也有一條小船，悠然自在，像極了他們剛剛在海上的情景，原來不管心裏多麼波濤洶涌，在外人眼裏始終是一道沒有區別的風景……
“震宇，我都穿好潛水服了，你怎麼還站在那裏，快……”
凌震宇紋絲不動，像是自動忽略其他外音一樣。
老萬在一旁察言觀色，意識到凌總的神情不對勁，一步湊到秦瑩瑩身邊拉她的胳膊示意噤聲。
秦瑩瑩皺眉，跺着腳還想開口被老萬阻止：
“噓，秦總！”
說完他指着凌震宇的方向，表情嚴峻。
只見凌震宇微微彎腰，扯住小女人的胳膊，一把把她拉了起來。
由於用力過大，女人的腳一個沒站穩，身子重重地懟在他胸前。
小女人捂着鼻子沒好氣地用拳頭捶他胸口……
男人一隻手精準地攝住她的兩隻手腕，另一隻手扳過她的下巴，迫使她擡頭。
老萬這時候開口：
“秦總，肯定是剛剛的電話出什麼問題，自從那個電話之後，凌總就不太正常……”
秦瑩瑩老遠都能感受到凌震宇周身散發出來的寒氣，索性原地坐在沙灘上，恨恨地抓着沙子。
安離琪被面前的男人禁錮在懷裏，重新感受到他懷裏的溫度，眼淚不由自主落了下來。
不知道爲什麼，她跟這個男人一起從酒店裏出來，在車子裏的距離不到十公分，在船上的距離也不過一米。
時間最多過了一小時，她卻彷彿經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
熟悉的懷抱。
熟悉的味道。
熟悉的霸道。
熟悉的關懷……
此刻都顯得那麼難得。
男人低頭吻着她臉頰上的淚痕，略帶煩躁的聲音裏明顯帶了寵溺，繼續追問：
“她跟你說了什麼？”
一顆心剛剛有了暖意，聽到這句話，她立刻遍體生寒，不由打了個寒顫。
眼裏的淚更加洶涌，視線也跟着模糊起來。
男人英俊立體的五官變得越來越不清晰。
隔着水霧，她看到他眼底的煩躁，聽到他的聲音：
“我打電話問。”
沒等男人放開她，安離琪突然張開雙臂，緊緊抱住他。
她把頭抵在他的胸口，輕輕地啜泣，像極了幼兒園門口被遺棄了的孩子。
他的襯衫一點點被淚水浸溼，他原地站着不動，長臂把她環住，慢慢收緊力道，接着大手輕輕拍在她的背上：
“不管發生什麼事，有我在。”
他的話堅定有力，她的眼淚更加洶涌。
不知道過了多久，安離琪終於回神過來，她肩膀一抖一抖地說：
“你表妹——懷上了你的孩子。”
話說出來的那一刻，她擡起淚眼，看
着他的臉。
那張臉先是震驚，接着諷刺地扯開一個弧度，聲音裏暗含着淺淺的怒意：
淚眼婆娑地盯着他的眼睛，安離琪捕捉到了一抹轉瞬即逝的恐慌，雖然只是一剎那，可她看得真切。
他也有怕的時候嗎。
“她也沒想到，但這可能是真的。”
她的話輕而連貫，思路似乎比平常更加順暢。
男人薄脣抿成一條線，大手扶住她的肩膀，重重地呼吸暴露了他心底的煩躁：
“琪琪，不是我的。”
安離琪擡手擦着落下來的淚，淡淡地問：
“所以你也知道她沒有真正切除子宮？”
男人握着她肩膀的手驟然收緊，疼得她眉頭一皺。
意識到自己的反應過大，男人馬上鬆了力道，雙手在半空中僵了片刻，才重新把她抱在懷裏，輕聲解釋：
“我承認這件事我確實調查過，但那是出於對媛媛的責任，她沒有切除子宮，但我跟她之間是清白的，你相信我。”
“所以她沒有切除子宮這件事，其實自始至終都是瞞着我？”
安離琪的聲音漸漸沒了溫度，語氣也變得機械化，她抱着他的手也慢慢垂了下來。
意識到她的冷漠，男人趕緊解釋：
“不不，媛媛自己也不知道，如果我猜得不錯，一切都是她身邊那個醫生朋友瞞着她做的……”
“這麼說，你對範媛媛還真是用心……”
安離琪蒼白的小臉上呈現出一個諷刺的笑，她的眼底蒼涼一片，沒有熱情，更沒有悲傷，有的只是冷漠——
徹骨的冷漠。
“她曾經救過我——但琪琪你信我，僅限於此。”
一顆心慢慢冷下來。
安離琪聽到冰封的聲音從心底傳出來，順着血液傳到了四肢。
這就是每天跟她在牀上纏綿的男人，他心裏到底藏了多少她不知道的事。
“我對她有沒有被切去子宮沒有興趣，我只問你，她懷了你的孩子，你怎麼辦。”
安離琪目光犀利地瞪着面前的男人，沒打算放過他臉上的任何表情變化。
遠處一直密切關注他們的老萬意識到情況有些嚴重，他看到凌總的手擡起來卻被安助理無情打掉，看到凌總神情懊惱地捏着眉心……
“秦總，看來情況不對勁，今天潛水估計要泡湯。”
秦瑩瑩穿着一身不舒服的潛水服，氣得狠狠揚了一把沙子，她早就跟潛水教練計劃好了，打算給凌震宇一個英雄救美人的戲碼來增進感情……
“那現在怎麼辦！”
秦瑩瑩不甘心地瞪了老萬一眼：
“你去叫他們！”
老萬嚇得一縮脖子，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
“別，我看咱們還是分頭回去吧，以我的經驗來看，凌總現在就是火葬場，誰過去都能化成灰燼。”
不甘心地翻了個白眼，秦瑩瑩氣鼓鼓地用下巴點了點前面的女人：
“那她呢？”
老萬一攤手：
“安助理自帶保護罩，看來應該沒什麼危險，咱們還是走吧。”
就這樣，本來人數不多的海邊，有兩個自覺消失，只剩下凌震宇跟安離琪兩個人相對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