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男人越來越煩躁,捏着眉心的手指都沒了耐性,下一刻他霸道地把她抱在懷裏,語氣急切:

    “琪琪,這是個誤會,如果知道會有這樣的麻煩,我早就告訴你了。”

    他只是覺得這又是媛媛的惡作劇,子宮對於女孩子來講意義重大,既然沒有切除,那他也就沒有在意。

    接着後來一點一滴的這些事,他早就把那件事拋在腦後。

    早知道今天會讓她流這麼多眼淚,他早就當做重點事件坦白了。

    他想看到她發飆,哪怕歇斯底里地跟他鬧,甚至是攥起她的小拳頭動手都行_

    可她偏偏表現得反常的平靜。

    用默默流淚來對抗他。

    他突然就覺得慌了手腳,除了緊緊抱着她,感受她身體帶來的溫度,完全沒有其他的辦法:

    “我承認媛媛一直有想法,可你也看到了她已經跟辛然在一起,我……”

    話沒說完,他耳邊就傳來小女人冷冷的聲音:

    “她已經拿到親子鑑定了,說是你的孩子。”

    男人當場噤聲。

    他承認之前確實被媛媛算計過,可很確定沒有邁出最後一步——

    應該沒有。

    突然亂了。

    從來沒有過的混亂。

    心裏越來越虛,他似乎在怕什麼——

    怕哪個地方說錯了。

    怕說錯了之後,她會離開?

    不不,他絕對不允許她離開——

    一刻都不行。

    胳膊下意識地箍緊她,感覺到懷裏小女人的默然,他覺得越來越無力:

    “琪琪,你說話啊,罵也行,鬧也行,我現在就打電話給媛媛,親子鑑定,什麼都能造假……”

    “你會讓她打掉孩子嗎?”

    安離琪淡淡地問,帶着溼意的眼睫毛微微顫了幾下,這也是她那張淡漠的小臉上唯一生動的地方。

    被她的態度驚到,男人微愣,隨即苦惱地咆哮:

    “那不是勞資的孩子,跟勞資有什麼關係!”

    說完他拿出手機就要打電話,可手機剛剛拿在手裏,就有電話打進來。

    煩躁地看着手機屏幕上的名字,凌震宇深呼吸一口,當着安離琪的面摁下接聽鍵:

    “雲深,正想找你,我……”

    沒等他說完,電話那邊的人語氣急促又帶着小心翼翼:

    “震宇,我都知道了,這件事非同小可,要是老爺子知道了,可不是鬧着玩的,怪不得你把她送走了,原來是爲了保護她,不過哥們提醒你啊,你那個小媳婦兒可得哄好了……”

    草泥馬!

    凌震宇氣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發誓,如果傅雲深站在他面前,他肯定一槍就崩了他!而且是爆頭的那種。

    手機被他扔進海里,入水的時候濺起一個不大的水花,海面很快恢復了平靜。

    他看到近在咫尺的小女人嘴角微微翹起,那抹冷笑發自內心……

    不錯,他慌了!

    前所未有的慌亂。

    發自內心的慌……

    “琪琪,你聽我說,傅雲深這個神經病肯定是忘記吃藥了,他……”

    第一次這麼密集的說話。

    第一次說話語無倫次。

    第一次說話不經過大腦。

    第一次這麼迫切地想去證明自己……

    “所以你之前說如果我懷孕了,就去墮胎,這……”

    “我……”

    對上她諷刺的目光,男人感覺這小女人在慢慢遠離

    自己。

    他恐慌地報緊她,不住地加大力道,甚至想把她融入自己的骨血,或者就不會擔心她會離開……

    她的平靜讓他慢慢冷靜下來。

    接下來,凌震宇把下巴墊在她肩頭,無奈地嘆着氣問:

    “怎樣才相信我?”

    “有什麼必要?”

    小女人的聲音聽起來飄飄忽忽的,一點都不真實。

    但他知道,伴隨着這句話,她的眼裏又有淚水落下,因爲他感到自己的襯衫上又有淚滴重重地砸落下來。

    心裏一陣揪緊的疼,他深吸氣,轉頭輕吻上她的臉頰:

    “所以你都不會信我?”

    她一動不動,聲音沒有波瀾:

    “信不信有什麼關係?”

    有關係!

    關係很大。

    凌震宇牙齒在薄脣上咬下一道白印。

    他完全沒有了主意,之前被她填得滿滿的心一下子空了下來。

    想證明卻想不出任何辦法。

    藍天碧海,他們兩個人緊緊相擁在一起。

    在外人眼裏,儼然一對親密無間的情侶,其實他們之間的溝壑已經越來越寬,兩顆心的距離越來越遠。

    “其實無所謂的。”

    她突然淡淡地開口。

    本來她就是替身,這樣的結果也不錯。

    記得開始的時候,她還巴不得綠茶婊能把這個男人從她牀上帶走。

    現在聽說他們有關係,爲什麼還不開心。

    想到這一點,她慢慢擡起手,用手背擦乾臉上未乾的淚,接着試圖推開他:

    “你不用解釋,豪門之間的遊戲,私生子也很正常,或者我也可以讓位置……”

    她還能說什麼呢。

    活了19歲,她自己也是私生女。

    所以她不再糾結,只求媽媽的病能早一天有着落,這樣她就可以早早地遠離這一切,包括這個男人。

    她承認這段時間他帶給她的那些記憶沒辦法抹去。

    他的聲音,他的神情,甚至他的習慣,似乎都一筆筆深深刻在她記憶深處的牆壁上。

    刻的時候力道沉重,塗着蜜一樣,可過後竟然還是徹骨的疼。

    她知道這些疼痛最後會變成一道道無形的傷疤,永不消退。

    男人一直無聲,就這麼緊緊抱着她。

    她猜不透他此刻的心思。

    既然事情已經這樣了,爲什麼他還要急切的解釋,難道他捨得讓對他有救命之恩的小表妹墮胎嗎。

    即便是墮胎又怎樣呢。

    他們還不是已經有了孩子……

    不能想。

    不能繼續想了。

    眼淚再次奪眶而出,然而這次她趕緊擡手毫無痕跡地擦去淚痕,若無其事地開口:

    “你不是潛水嗎,時間不早了吧——”

    說完這些,她朝着旁邊看去——

    那邊早就沒了人影:

    “他們離開了?!”

    聲音裏寫滿了頹敗。

    越是不想跟這個男人單獨相處,爲什麼還是躲不開。

    抱着她的男人泥塑一般,沒有任何動作,他的頭還歪在她的肩頭……

    “那我們也回去吧。”

    安離琪無奈地開口。

    “琪琪,你知道死亡是什麼感覺嗎?”

    男人的聲音沒有了波瀾,卻足以讓人遍體生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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