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震宇低沉的聲音裏夾雜着寒氣，把在場的每個醫生都嚇得哆嗦了一下。
主治醫師是凌州最負盛名的婦幼專家，他推了推眼鏡，一邊嘆氣一邊搖頭：
“凌總，我們盡力了，病人本來身體弱，現在又悲傷過度，而且孩子還沒過三個月的穩定期……”
“出去。”
凌震宇表情不變，聲音更冷。
他身後的趙熙很抱歉地跟一羣醫生搖搖頭，伸胳膊做出個“請”的姿勢。
主治醫師又是一聲嘆氣，不過沒擡腳之前，他又補充了一句：
“凌總，病人身子很弱，剛剛流產，需要好好調養，切記一定不能再受什麼打擊。”
窗前的凌震宇一言不發，高大的背影像是被冰山罩住一樣，散發出冰冷的氣場。
偌大的vip病房裏只剩下他一個人，看着病牀上虛弱的小女人，他的臉色又沉了幾分。
伸手從褲子口袋裏摸出煙盒，熟練地抽出一支菸。
打火。
點燃……
剛剛吸了半口，他猛然驚醒。
下一刻，徒手掐滅香菸，煙盒跟打火機一起扔進旁邊的垃圾桶裏。
他擡手扶着窗框，大手慢慢收緊，直到手指關節泛起白色。
爲什麼沒有早點來。
他後悔得想殺人。
如果他能早一點趕到，那麼孩子或許——
或許能保住。
琪琪的媽媽或許，或許就不會死。
從昨晚她從別墅裏跑出來，他就沒有休息。
動用了之前所有的手下跟資源，甚至還有凌州的天網系統。
就跟安佑琪在同一張桌子對面坐下的時候，手機響起。
他聽到消息，最快速度地趕過來，還是晚了一步。
這個又傻又呆的笨女人，爲什麼不早點告訴他！
房門被人從外面推開，趙熙把門打開，示意讓後面的兩個人進來。
西門澤揪着菲菲的胳膊，一把把她甩了進來。
菲菲看着窗前的那個肅殺的背影，嚇得渾身一抖，轉身就要跑。
西門澤一瞪眼，擡腿就要踹。
西門菲菲一閉眼，原地僵住，再也不敢動。
“哥，我把這丫頭帶來了，要打要罵你看着辦，我是不管了。”
西門澤堵着氣低吼，他的眼睛也朝着牆邊的病牀上掃了一眼，不知怎麼回事，反正渾身不爽。
“哥，你別這樣啊，我又不是貪玩，這是正事，琪琪說如果我不幫她……”
“你叫她什麼？”
窗前的男人沉聲打斷她。
“哈？”
西門菲菲不知所以地轉身看着凌震宇，還沒問就聽到西門澤咬着牙提醒：
“叫——嫂子！”
菲菲一皺眉，無所謂地解釋：
“琪琪讓我這麼叫的，她說——”
話沒說完她就看到凌震宇突然轉身，一雙深眸帶着說不出的寒意朝她掃過來，把她嚇得愣是光張嘴，連聲音都發不出了。
西門菲菲朝哥哥身後挪了兩步，拉着哥哥的胳膊擋在面前，沒底氣地低頭。
“哥，你別生氣，這丫頭向來說話沒大沒小，她——她不是故意的，嘿嘿——叫嫂子！”
乾笑着解釋完，西門澤又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重複了那三個字。
“嗯嗯，嫂子——是嫂子！我——我——哥我剛剛說到哪兒了？”
被嚇得出了一身冷汗，西門菲菲晃着哥哥的胳膊低聲問。
“這怎麼回事？琪琪的媽媽怎麼死的？”
凌震宇沉着臉開口，氣場絕對達到兩萬八！
“哦哦，琪琪媽媽生病了，醫生通知今天手術，琪琪就——哦不嫂子就說……”
“說重點！”
話還沒說完，凌震宇再次沉聲打斷她。
西門菲菲渾身一哆嗦，擡手擦着額頭的冷汗，點着頭應下：
“哦哦，我得想想，琪琪——不，是嫂子，嫂子的媽媽今天早晨手術，阿姨早晨不能喫早餐，我給嫂子買了雞蛋餅……”
趙熙跟西門澤同時扶額。
老大已經說要重點了，她怎麼還圍繞着早餐打轉。
西門澤恨鐵不成鋼的瞪着妹妹，廢了很大的勁才控制自己沒有一腳把面前的弱智妹妹踹死。
這也就是他的親妹妹，差第二個人在他面前這麼說話，早就沒命了。
趙熙也很同情地看着西門菲菲，心想——
小姐，看少爺都要殺人了，你怎麼還不緊不慢的嘞。
只有西門菲菲沒事人一樣的，完全沒有注意到旁邊三個男人的表情，旁若無人地講：
“秦浩東真是無賴，琪琪很不喜歡他，還一直不走——哎，凌哥哥你別生氣，嫂子很不喜歡他的。”
“繼續！”
男人的臉色差到了極點，一雙大手緊緊攥拳，手背上青筋都爆出來了。
“哦，你聽我說啊，後面阿姨就被推出去準備手術，我們都在外面等，嫂子很擔心，我們勸她休息她不肯，沒有想到最後等到的是這樣的壞消息。”
“她真的好難過，說這世界上她再也沒有親人了，我聽了好難過——哥，你可要好好的，我好捨不得你……”
西門澤白眼一翻，差點一口老血噴死她，胳膊用力甩開她：
“滾蛋！勞資纔不會掛，說重點，蠢貨！”
因爲氣急了，西門澤擡手就在妹妹頭上砸了一記爆慄。
疼得西門菲菲大聲尖叫，但下一刻又自覺地圍住嘴巴，強忍着眼底的溼意，哽咽着說：
“哥，你抽什麼風，很疼的！”
“繼續說重點！”
西門澤氣得抓耳撓腮，一頭黃頭髮都幾乎豎了起來。
“重點？後面沒重點了，嫂子很傷心，說要跟阿姨多待一會兒，不然以後沒機會了，我也覺得有道理，就出去準備阿姨的後事……”
窗前的男人始終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不過這房間裏的每個人都很瞭解他，都能感受到他渾身的氣場已經冷得嚇人。
“少爺，您先彆着急，少奶奶醒了再說也不晚，屍體……”
“菲菲，菲菲……”
聽到牀上小女人的低語，凌震宇擡手製止趙熙的話，幾步衝到了病牀前，聲音柔得不可思議：
“琪琪，我在，我在。”
“菲菲，菲菲！”
西門菲菲自豪地瞥了哥哥一眼，誇張地往旁邊推開他，也衝到了另一邊的病牀前，拉着安離琪的手說：
“我在，我是菲菲。”
“菲菲，我不要見凌震宇，再也不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