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永夜四騎士 >第三十二章 初入密林地
    在小瀑布形成的河流的盡頭,他們到達了旅行的終點。

    兩個中年男人淚流滿面擁抱在一起的場景落在巴西勒眼中顯得有些怪異,維克爵士和那個身穿毛皮服飾的中年男人,遠在對方出現的地平線的時候就策馬奔騰,像兩隻發情的棕熊衝向一起,隨後兩人跳下馬,大力的擁抱在一起,並不斷的用手掌拍着對方的肩膀。

    待巴西勒和哈桑驅馬走近後,看到遠處橡樹下的人羣中同樣緩緩走來一個年輕人,他看起來比巴西勒略年長,身材高大體格亦十分魁梧,無視寒冷地僅僅穿着一件無袖皮衣,**的雙臂渾圓如同藕節,皮膚上遍佈泛着猩紅色的刺青,他赤發碧眼,身後梳着一條粗壯的辮子,直直垂向腰際,懷裏還抱着一個嬰兒,嬰兒全身裹在毛皮襁褓裏,咬着自己的大拇指正在酣睡。

    巴西勒暗自咂咂嘴:“這小子長得像頭掉進染缸的熊,好嚇人啊”

    維克爵士似乎聽見了巴西勒的自言自語,他略帶不滿的聲音傳來:“巴西勒,快過來,這位是安格斯·塔蘭酋長,是我年輕時的生死之交”。巴西勒只好爬下馬,乖乖給那位粗壯的中年男人行了個禮。

    塔蘭酋長拍了拍巴西勒的肩膀,介紹起自己身邊的刺青年輕人:“這個是我的長子哈沃克,瞧瞧他,又高大又威武,就是另一個年輕時的我”他用手錘着兒子裸露的胸膛,豪邁得笑着,得意之情無以言表。

    “您好,維克爵士。從小就聽父親講述,您和我的父母並肩作戰的故事,您英勇的身姿一直垂掛在我的想象中,今天終於有幸見到您了”中年男人的大兒子,名爲哈沃克年輕人朝維克爵士低頭示意。

    “好孩子,讓我看看你”維克爵士扶正他的身子,細細打量起來:“你可比你父親年輕時高大威猛多了,我說的沒錯吧,安格斯”

    塔蘭酋長對這句話非常受用,他狂笑着從兒子手裏接過襁褓:“你必須要看看這個,這個纔是我的無價之寶,這可是我的孫子”說着就要把小嬰兒遞給維克爵士。

    巴西勒看到維克爵士的明顯慌了神,他尷尬得搖着自己的雙手,想把它們擺正到一個合適的位置,以迎接襁褓中酣睡的小嬰兒。他最終還是失敗了,擎着小嬰兒姿勢像是舉着一把劍。小嬰兒被維克爵士不嫺熟的姿勢弄醒了,嘴裏冒出個小小的口水泡,皺着可愛的小眉頭看着眼前這個陌生人,然後舉起稚嫩的小拳頭呼喝着無意義的咿呀聲狠狠朝爵士的鼻子上打了過去。

    “他下一步是不是要朝我吐口水”維克爵士趕忙把嬰兒還給塔蘭酋長。

    “小厄蘭可是給你個下馬威,畢竟你現在可是到了我的地盤”

    “那我可得小心點了,千萬別像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被你吊在樹上一整天”維克爵士誇張地揉了揉鼻子。

    天陰沉沉的開始下起雪,巴西勒躡手躡腳的往塔蘭氏族邊緣的一座小石屋走去,靴子一深一淺得踩在雪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歡迎宴會上的哈桑顯得心事重重,寥寥吃了幾口食物就藉口身體不舒服先行離去了,即使笨如自己也瞧出他的不尋常。

    拉開木門,一張毛皮掛簾垂在眼前,上面繪了一個帶着鹿角皮帽的女人,瞪着無珠的空洞眼睛,不知是原本如此還是忘記把眼睛畫上去了。屋子中央的堆起一個火坑,裏面燃着淺淺的柴火,暗淡的光隱隱灼灼得照出哈桑的人影,他躺在緊靠牆角的一張矮牀上,面朝牆壁手臂緊緊摟着膝蓋靠在牆角。

    巴西勒輕聲喚了他一聲,他並不確定哈桑是否睡着了。

    哈桑含糊不清的應了一聲,伸手拽了拽蓋在身上的毯子,將腦袋矇住。

    小石屋非常乾淨,顯然精心打掃過。據說以前是一個密林老戰士的住所,他原先有一個大房子,在自己的妻子和孩子離世後把房子獻給了德魯伊們,換來了這座小屋子,他說一個人住着大房子太冷清,這個慈祥又勇敢的老頭上個禮拜死於睡夢中,在密林人的傳統中,一個人死後會在屋子裏彌留下他生前的智慧與力量,頭一個在裏面睡覺的人會在夢境裏得到他的傳承。

    巴西勒不是太懂密林人這種亂七八糟的傳統,他蹲在火坑邊,從懷中掏出一個油紙包,裏面包裹着一大把用樹枝穿起來的野豬肉和半隻兔子,油紙包被寒風吹的冰涼,他只好把肉串擺在火坑上加熱。

    油脂順着肉塊滴在火坑裏,迸濺出炫麗的火花。巴西勒聽見哈桑使勁吸了吸鼻子,翻了個身。他會心一笑,抓起略微燙嘴的肉串吃了起來,肉串表面撒了一層密林地獨有的野山椒碾成的粉,喫起來又麻又辣,令人胃口大開。

    “你喫東西時不要發出那該死的聲音”哈桑盤腿坐起來,怒目道。

    巴西勒舉起肉串:“你要喫麼”

    “你這個小兔崽子真該死,我本想好好靜一靜的”哈桑蹦下牀盤腿坐在皮墊子上,一手奪過肉串,嘴裏發出咀嚼的聲音,比巴西勒更加吵鬧。

    巴西勒笑嘻嘻的湊到他身邊,一段時間的相處讓他們較在雷堡時親密許多:“你平常不是挺喜歡熱鬧麼,宴會上有那麼多好喫的,還有你最喜歡的烈酒”

    哈桑呆滯了一下,雙手無力的垂下擱在膝蓋上:“我討厭這裏,討厭密林人,我想回家”

    “我也討厭這裏”巴西勒附和道:“這裏又幹又冷,自從來到這裏我的臉乾燥得像樹皮,嘴脣總是裂口子”

    “我指的不是這裏的氣候”他嘆了一口氣:“在我沒遇見維克之前,我是個快樂的莊稼漢,那時我有一個美麗的老婆,她美得就像是天上的月亮,但是後來她跟一個密林人跑了,我把家裏的田地賣了,揹着盤纏來密林地尋找她,但是茫茫林海找一個人哪有那麼容易,我心灰意冷沒有活下去的勇氣,正要找棵樹把自己吊死,就在那時我遇到了維克,後來的事你也知道,我跟着他回到了雷堡”他說着自己悲慘的過往時,始終無神得望着火坑,空洞的眼睛裏映着跳躍的火苗。

    一片寂靜中,門吱啊一聲打開,維克爵士渾身沾滿了雪和爛泥巴,手裏攥着一隻大酒囊,他看起來醉得厲害,搖搖晃晃得夾着一片風雪走進來,他此時沒有穿着往日身形影不離的皮甲,反而穿着一身密林風格的毛皮大衣,背上披着一整張熊皮做成的連帽短斗篷,泛着油光的黑色皮毛在冷風中熠熠生輝,斗篷的帽子是用熊頭製成的,它巨大的牙齒依然鑲嵌在上面,原先眼睛的位置換成了兩顆漆黑金屬眼球,兩隻前爪被縫在一起,代替胸搭扣的作用,兩隻後爪隨意搭在身後。

    “啊哈,真痛快哈桑,真可惜你沒有參加,我們在大雪地裏摔跤,安格斯的兒子力氣可真大,簡直像一頭牛。”

    維克爵士的話沒有得到迴應,一時寂靜無聲,於是他伸手在哈桑眼前晃了晃:“嘿,夥計,你在想什麼”

    “哈桑先生在和我說他年輕時的事,說起了他的妻子”巴西勒替他回答。

    “屁,這算什麼破事,這都過去多少年了,那女人指不定死在哪個犄角旮旯裏了,不過我這裏倒是有一件事,小夥子你給我聽好了”維克爵士夾住巴西勒的脖子哈哈大笑,全然沒有平日裏板着臉,緊張嚴肅的樣子,他的嘴呼出渾濁的酒氣噴在巴西勒的臉上,薰得他一陣噁心。讓開點你這個老混球”維克爵士用腳把哈桑踢開,坐在兩人中間,他太醉以至於沒有控制好自己的力度,哈桑側身倒在地上,朝他甩了個白眼,卻一反常態的沒有出言譏諷。

    “一個月後就是整個密林地的酋長大會,我們明天就出發去鉅鹿盆地,我去那裏接收自己的領地,而你呢去那裏討老婆”說完他灌了一口酒,打了一個響亮的嗝。

    巴西勒看着維克爵士因醉酒而變得通紅的臉,驚訝得說不出話。

    維克爵士哈哈大笑,重重錘着他的背:“沒想到吧,我可是給你討了個老婆,還是酋長的女兒呢,其實安格斯不止一個兒子,另一個兒子和兩個女兒在鉅鹿盆地,就在剛纔他把大女兒許配給你啦,小子你有福啦”他又緊緊摟住哈桑:“哈桑你是沒看到安格斯那副得意得樣子,左手牽着大兒子,右手摟抱着小孫子,尾巴都快翹上天了,想當初他就是我的一個跟屁蟲,傻呵呵流着鼻涕哭鼻子那種,真是風水輪流轉,現在他成了酋長,受人敬仰,而我成了一個屁”邊說着,他身子忽然一歪,便倒在地上沉沉睡去。

    巴西勒手腳麻利的爲維克爵士脫下毛皮大衣,爲他擦了一把臉後把他背到了張牀上。不知不覺中他現在已經可以獨自背起維克爵士了,僅僅半年前他還沒有這個力氣。

    屋子裏只有兩張牀,維克爵士和哈桑各佔據了一張。塔蘭酋長派人送來了很多獸皮毯子,巴西勒把毯子鋪在地上,又在毯子下面塞上一層柔軟的乾草,他躺在上面使勁扭動全身,擺了個舒服的姿勢。

    雪花在輕盈細風的的陪伴下不停拍打屋子的牆壁,使人昏昏欲睡。一捧月光透過窗戶灑滿屋內,映在“貴婦”的鷹頭劍柄上而後折射在巴西勒的臉上,風順着門縫呼嘯而過,挑動着窗外的樹木,一會像是野獸在怒吼,一會像是嬰孩在啼哭。也許是心理作用,巴西勒覺得更冷了,他緊緊拉起毯子蓋住臉。維克爵士的呼嚕聲有節奏的敲打着他的思緒,像一陣輕綿的安魂曲,哈桑在牀榻上翻來覆去,偶爾長嘆一聲。

    他便在在記憶中雷堡芬芳的麥香中他漸漸睡去。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