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緊張地四處張望,身體微顫,似乎有什麼可怕的東西追了過來。直至確定處境安全後才慢慢平靜下來。只是她依然緊攥雙拳,絲毫沒有放鬆的意思。蒼白如紙的臉上懸掛着點點汗珠。眼窩深陷,周圍有一圈淺淺的黑,像被畫筆描上去似的,使得因驚懼而收縮的眸子顯得越發小了。她胡亂喝了幾口警察遞來的開水,然後緩緩吐出口熱氣,才夢囈般說出三個字,“殺人了!”
聞言,周圍的警察開始交頭接耳。一個身材魁梧的中年男警察從人羣裏走了出來,用一種沉穩老道的口吻問道:“出什麼事了?這裏是警局,你別害怕,慢慢說。”
他的聲音沉重而渾厚,不急不緩的語氣帶給女孩極大的安全感。她理了理蓬鬆凌亂的頭髮,擡頭正視男警察那雙如鷹隼般堅毅的眼睛,顫聲道:“是…是我男朋友,他殺了人!還把屍體藏在家裏!他……他還囚禁了我,我好不容易纔逃出來報警的!”
語畢,安靜的人羣再次騷動起來。中年男警察將女孩仔細打量一番後,纔看向身邊的同事吩咐道:“把她帶去會議室。讓一組先放下手裏的工作,一起過來。”他的話乾脆利索,說完便轉身走了,頗有大將風度。
幾分鐘後,刑警大隊的會議室內,除了報警的女孩和中年男警察外又多了三張疑惑不解的臉。對於中年男警察不走正常程序的做法,他們一時有些摸不着頭腦。不過既然是他的要求,自然有他的道理。
看到衆人全都坐下,中年男警察看向坐在自己左側的那個女孩溫和地說:“你好,我是s市刑警大隊隊長汪海峯。請問你叫什麼名字?”
“楚靈,楚江的楚,靈魂的靈。”女孩怯怯地低聲回答。
汪海峯微微頷首,然後囑咐坐在自己右側的年輕女警察說:“小吳,楚靈的身份信息等這次會議結束後由你爲她補錄。”說完,他又將視線重新移回楚靈臉上問道:“你男朋友叫什麼名字?”
“張昊楠,弓長張,口天昊,楠木的楠。”
“你說他殺了人,是親眼所見嗎?什麼時候?”
楚靈蹙着眉搖了搖頭,“我沒有親眼看見他殺人。不過,他將屍體從臥室牆壁裏拖出來時卻被我撞見了。殺人時間我不知道,但屍體是在12月11日凌晨兩點見到的。此後……我就被他囚禁在家裏了。”
“12月11日……”汪海峯想了想,“那是四天前咯。”
“是的。”
“你們住在哪裏?”即使在交談中,汪海峯還是習慣性觀察楚靈的一舉一動。女孩的坐姿有點奇怪。她不自然地夾緊雙腿,臀部在座位上頻頻變換方向。彷彿椅子上有什麼東西讓她很不舒服似得。
“沒有地址?”汪海峯一怔。雖然只有寥寥數語,可憑藉多年的辦案經驗,對方不像在撒謊。他隱隱感覺這件事並不簡單。
楚靈點點頭,又怕對方誤解似得補充道:“但我認得去那裏的路,可以帶你們過去。”
“我明白了,我們即刻出發。只是……你的身體還能堅持嗎?”
沒幾句話的功夫,楚靈又變換了幾次坐姿,臉上也不時顯露出不適的神情。這些細枝末節自然沒有逃過汪海峯的眼睛。只是這種關心卻讓女孩雙頰緋紅,蒼白的皮膚忽然涌上了血色。她垂下頭,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汪海峯隨即反應過來,對年輕女警察說:“小吳,先帶她去裏面檢查一下。”然後又看向另一名在場的年輕男警察,“羅川,你去安排一下,隨時準備出發。”
2014年12月15日,天氣晴。冬日的陽光照在刑警大隊辦公樓的玻璃上,泛起奪目的金色漣漪。它的溫度不僅爲路人驅趕嚴寒,也將人心曬得暖暖的。當然楚靈例外。這些日子她究竟經歷了什麼?纔會驚恐到近乎瘋狂的地步,可能只有到了那裏纔會有答案。
一刻鐘之後,楚靈在小吳的攙扶下重新回到會議室。她們臉上都露出與之前截然不同的神情。將她攙扶到椅子上坐下,小吳神色凝重地走到汪海峯面前。
“有發現?”汪海峯問。
小吳瞥了眼茫然若失的楚靈,然後拉着汪海峯走出會議室後才說道:“汪隊,我剛纔檢查了她的下身,在小腹上發現了一個圓形刺青。”
“刺青?!”汪海峯第一次露出喫驚的神色。他似乎對這個詞特別敏感,又像是想到了什麼重要的事情,眉頭深鎖地沉思起來。
“是的,而且和工廠女屍案裏的那個刺青極爲相似。”小吳補充道。
“誰刺上去的?”
“她的男朋友。”
“張昊楠?”汪海峯的雙眼忽然眯了起來,“那她剛纔不自然的坐姿就是因爲它?”
“不。那是她下體口的撕裂傷造成的。據說那也是她男朋友造成的。”
“刺青和撕裂傷,這,未免也太巧了吧……”
“難道張昊楠就是那個案子的……”
小吳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汪海峯制止了。他重新走進會議室看着楚靈說道:“我的要求可能有些不近人情,但我還是希望你能立刻帶我們去你的住處。就是那個沒有地址的地方,可以嗎?”
楚靈幾乎沒有任何考慮便用力點了點頭。她的乾脆就像早已下定了某種決心,義無反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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