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雲國,彩石鎮,清泉溪。

    少年盤坐於礁石之上,修習《天流引元注》,以劍心觀已身,體內經脈早已破碎不堪,殘存的劍元艱難的運行一個周天,經脈修復無比緩慢。

    少年硬抗天道,強行開天,也受到了天道無情的反噬,若再遲數秒,恐怕體內氣府穴竅盡廢,從此變爲一個廢人。

    但是,這一切的一切目前看來都是值得的,少年有傷,可以治,少年渡化了一條天龍,從此以後少年便是天龍的護道之人,識海中殘留了一縷龍魂,互爲感知,垂危之際,便有了一個強大的幫手。

    少年盤坐引元,似乎與礁石融爲一體。

    此地水元,木元充沛,最適合修復經脈。少年冥坐,體內元氣成倍數增長,周天運行速度不斷加快,傷勢恢復緩慢而有序。

    少年周圍的元氣緩緩流淌,似潤玉,又如新木。

    水中的魚兒紛紛聚攏而來,感受着這熟悉的氣息,其中有一條通體金色的鯉魚,遙遙的在遠處觀望,明顯已經初具神志,發自本能的它被少年的氣息吸引,但又不敢靠近,有一隻黃鶯落於少年頭上,在和薰的陽光下,溫柔的春風裏緩緩睡去。少年此時是一眼泉,也是一顆樁。

    他感受到了魚兒歡快,鳥兒清吟,古樹問候,遠處有琴音,身側有笛聲。

    三日之後,少年睜開了眼睛,如繁星般璀璨的雙眸此時鍍上了一層薄薄的水幕,體內經脈也附上了一層溫潤光滑的藍色液體。以前他的劍元似山,似鐵,氣勢磅礴,鏗鏘有力,現如今,山上有了泉,有了樹,有了花草,有了春風。

    少年一聲長嘯,似龍吟,驚走了游魚,震醒了黃鶯,古樹沙沙作響。

    少年起身,對溪水深處拱手作揖,水中自帶一股高貴的氣息,緩緩而去。

    少年知道,此時他體內流淌的不是普通的水元,而是水精,是此處水神的饋贈,自然也是一份必須要還的人情。

    從始至終,少年都在忽略一個人,此人吹一根笛子,笛聲清冽悠揚,能助人靜心,自然也是一種宣告。

    此地山靈水秀,山精水怪常年駐居於此,其中不乏兇悍而強大的存在,少年體內散發的元氣對於他們來說是難以抗拒的誘惑,他們蟄伏於四周,有礙於水神娘娘的威懾,更多的還是忌憚這個男人。

    直到少年甦醒,他們才緩緩褪去,這二人,對於他們來說都是及其危險的存在。

    “要打?”少年開門見山。

    “你手中無劍”,男人回答。

    “不打?”

    “大老遠跑了一趟,不打自然說不過去。”

    “有病!”

    男人的眼中閃過一摸厲色,不知道有多少年,世上都沒有人敢對他如此不敬。

    少年從懷中掏出一粒丹藥,隨手拋給他,說道:“治不了你的病,但是能治腎虛!”

    少年說男人有病,確實不只是故意調侃他,他已經看出此人體內經脈極其殘破,似是受了難以治癒的傷,但其憑藉自身強大的劍元強行凝於經脈之上,看似無異,若遇到長時間廝殺對戰,劍元枯竭之時,舊傷極易復發。

    他給的那粒丹丸自然有滋陰補腎的功效,但其最主要的還會可以修復經脈,關鍵是此丹藥所需的藥材難尋,便是他也只有三顆,重傷之時都未捨得服用,對於面前男子而言,可以說是一顆救命丹。

    “你是真的不知道我是誰”,男子的厲色並未消失。

    意念一動,此地空間急速扭曲,磅礴的元氣匯於男子身後,最終形成一把高十丈的巨劍,巨劍周圍隱有雷電,還伴隨着割裂空間的爆破聲。

    養劍聚靈,是爲合一境,聚靈成劍,那便是無劍道!

    無劍道並非是真的無劍,而是對於他們而言,一言一行是劍,一個眼神是劍,一個意念也是劍,聚靈成劍,天地異象,也不過是一種炫耀。

    少年自然震撼於對方恐怖的實力,但是他提防的,卻不是男子身後那把劍,而是男子袖中難以發現的劍氣流動。

    他與阮小七一起生活五年,對袖劍的感知極爲敏銳,他明顯的感覺到,男子的袖劍比阮小七的三十六袖劍強大不止一個檔次,如蚍蜉之於大樹,螳臂之於巨輪。

    使用袖劍的無劍道劍仙,連小孩都知道,他便是天機榜三,人族至強——李探花!

    最終,李探花沒有出劍。因爲少年手中沒有劍。

    幾百年前,李探花攔住了從強者大陸歸來的付清顏,他當時還不是人族至強,也並未修至無劍道,對手也身受重傷,他向付清顏討教了一劍,傷勢至今未愈。

    少年目送李探花離去,笛聲漸遠,琴聲悠長。

    少年折一根樹枝,拿一把採藥的小鐮刀,不久便做出一把木劍,少年持劍。

    額頭三縷白絲從少年臉前遊過,少年眼前煙霧朦朧,再看少年,與之前的男人有了一分貌似,九分神似。

    少年向前,去尋琴聲。

    雖行百步,已過十里,少年與琴,不期而遇。

    撫琴女子儒雅大氣,白色衣裙隨風漂浮,琴聲自是說不出的情話,佳人疑似落入人間的鳳雛。

    少女身旁有一個小婢女低頭側立,穿一身米黃色連體裙,結兩個圓環狀髮髻,面無表情。

    琴聲未止,琴音已至:“我家主人有請。”

    “不去!”少年聲音清脆,如一聲鶯啼。

    “有酒。”撫琴少女說道。“還有女人”。

    少年止步,又大步離去。

    撫琴少女起身,施一個萬福:“恭候大駕”。

    少年身形漸遠。

    少女轉身,給了身旁侍女一記響亮的耳光,清脆的鶯啼變爲悲鳴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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