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弱龍強虎 >第五十三章 浣紗指路
    段思良微笑道:“十餘里外,有一個女子在河中浣紗,必是當地人氏,我們過去一問便知。”驅馬又行十餘里,果見一名白衣女子正在河中浣紗。衆人見這女子正是白蠻中皮膚最白的那種,雖然難說絕色,勝在膚白如雪相貌端正,聽到馬蹄聲,回首見了衆人竟也不慌。

    段思良下馬走近浣紗女,一拱手說道:“打攪了,在下有事相求。”浣紗女將手中衣物放好,起身回了一禮,說道:“這位軍爺客氣,你有什麼要問的,如果是小女子知道的,必定知無不言。”段思良奇道:“你見了這麼些軍士,怎地也不慌亂”

    浣紗女又施了一禮,款款說道:“小女子便是跑,也跑不過馬去,又見軍爺如此有禮,想來並非禍害百姓之輩,是以並不慌張。”段思良微微一笑,說道:“在下段思良,我的兄長正是通海節度使,阿兄常常教我無民則官自不存的道理,思良又怎敢做出百姓不齒之事。”浣紗女一驚,說道:“原來是二將軍,早聞節度使大人仁義,若不是大人從外地調入食鹽平價銷售,我們洱海邊上的人早就沒得鹽吃了,不知會有多少體弱之人因此喪命,而本來健壯的也變成體弱之人,不瞞二將軍,我原本打算如有不測,縱身跳入這西洱河免得受辱便是,此處水深流急,想死之人外人想阻是阻不住的。”

    段思良頗感失望,嘆了一口氣,說道:“姑娘不必擔心,思良保證這些人不敢動你一個手指頭,大可打消什麼跳河的念頭,只是這河……這河看來無橋是難以過河了。”

    浣紗女道:“我們村子離這不遠,可以找來四五艘漁船。”段思良喜道:“是怎樣的漁船”浣紗女比劃了漁船大小,段思良大失所望:這樣的小船隻能勉強擠下兩個人,來回擺渡數萬大軍無異於癡人說夢,再說馬匹根本站不開無法渡河,沒有了騎兵,這等慢吞吞渡人過去,對岸來一個半渡擊之,我軍必然凶多吉少。浣紗女看到段思良一臉失望,又看看他身後的衆人,說道:“看來將軍是想過河打那楊氏兄弟的。”

    段思良大奇,索性也不瞞她,說道:“正是如此,只是數萬兵馬從一座不寬的木橋強行通過,恐怕……。”浣紗女道:“先一位楊家皇帝就知道搜刮百姓財富自己享用,食鹽售價是從你們通海轉過來的五倍,聽說你們通海附近只有這裏的一成價格,嗯,轉運的那些人怎會好心不賺錢呢!聽說他那剛篡位的兄弟更壞,一來想到他近來應該顧不到這裏,二來此地離木橋頗遠,三來我好久沒見這從小玩耍的西洱河了,今日才大着膽子來洗衣裳……”段思良自語道:“這裏已近連通洱海之處了,無處渡河便連大釐城的面都見不着,還談什麼攻城。”

    浣紗女笑道:“二將軍聽我把話說完,這西洱河是水深浪急,一條河近百里都是如此,外地人都以爲沒有渡船便只有從木橋一條路可以過河,我們河尾的村民卻知道每年正月起有近兩個月的時間可以從一處所在趟水過河。”段思良聞言幾乎要跳了起來,壓住情緒,又一拱手,恭恭敬敬道:“還望姑娘賜教。千千”

    這時董伽羅與朱懷平聽聞有戲,一起過來施禮道:“請姑娘賜教。”浣紗女見董、朱二人器宇不凡,一起與段思良這般彬彬有禮對待自己,心下大爲受用,將十幾件洗好澡衣裳收進一支竹籃中,朗聲道:“你們隨我來。”

    衆人牽着馬乖乖跟着她走,行不到五里,浣紗女一指河面,說道:“你們自己看看。”衆人一看就明白了,有兩丈寬的河面可以看到水中石塊露出,自然形成了一條可以趟水過河的通道,奇的是隻這一點地方地勢明顯高出一大截,兩邊看起來與衆人從河頭一路看下來的水流一般兇險,董伽羅道:“有這兩丈之寬,即使穩妥起見也能讓馬匹排成六列通過,若是步卒更可隊列倍之,如此半日我軍便可全部渡河了。”

    段思良從懷中摸出一把金葉子,便要塞在浣紗女手中相謝,浣紗女堅辭不受,只道:“若是你們段氏有幸做了皇帝,對我們老百姓好些便是對我最好的酬謝。”段思良看她態度堅決,心道:“造化弄人,此女雖是區區一名村姑,卻有如此見識想法,若生於世家又是男兒身,則前程難以想象,我段氏從武威遷至此地,從小康人家做到宰相之位,雖有家道中落時,比這姑娘不知要幸運多少倍,若真能享九五之尊,確當該上無愧於天,下解黎民之倒懸,否則同楊氏兄弟那些狗皇帝又有什麼區別?!”

    浣紗女又道:“還有一事我要給你們講明,你看這西洱河兩岸有什麼不同?”董伽羅沉吟道:“天下之河流南岸皆是沙地,北岸都是石灘,這西洱河也是一樣,除了這一點,還有什麼不同?”浣紗女笑道:“這位大人一下便說中了,你們過了河,行在亂石灘上,一來馬蹄被石塊硌得厲害行不快,二來聲響又大,早早就被對頭髮現了,小女子雖沒有讀過書,戲文裏那些將軍說什麼用兵需得出奇制勝我還是聽過的……”

    朱懷平插言道:“對岸既是亂石路,又如何使對頭出其不意”浣紗女道:“所以你們找當地人問路就對了,對岸石灘現在看去似乎無邊無際,其實再向內行上不足十里,便會看到一條同南岸一樣的沙路,這條沙路前面又是幾裏石灘,但過了這一片石灘還有一條沙路,我們當地人以上沙坪、下沙坪稱呼,你們只需從上下沙坪走,就又快捷又動靜小了。”

    段思良喜出望外,便要過河去實地看上一看,浣紗女道:“既然石灘路馬匹不好走,你們留下人看馬,其餘人徒步去看看就是了,上下沙坪很大一片很好尋的,我可要回去了,回去晚了,家中婆婆該數落我了。”說罷,她挎着竹籃,哼着小曲,竟自去了。

    段思良喃喃自語道:“原來是個嫁過人的小媳婦。”朱懷平笑道:“二將軍難道本來有意收了人家?”段思良板起臉道:“怪不得你自己都說自己是插科打諢的。”朱懷平只當沒聽見,側首向董伽羅擠了擠眼。董伽羅微微一笑,向段思良道:“二將軍與朱將軍輕功了得,我們就不跟去耽擱時辰了。”

    段思良擡首看一看日頭,回道:“是得抓緊時間了,早點趕回去計劃妥當,兵貴神速,爭取明日便能出奇兵破敵!”說罷縱身飛起,已在幾丈外了,將落地時腳尖在河中石塊上借力又起,如此幾個起落便過了十餘丈闊的西洱河,這一隊騎兵雖是段氏兄弟的親兵,卻也難得見他們施展上乘武功,禁不住大聲喝起彩來。

    朱懷平趕忙也施展輕功追上。段、朱二人之間輕功的差距憑親兵們的眼光還看不出,只覺得朱懷平姿勢輕飄瀟灑一樣的厲害,紛紛議論道:“怪不得那些女子說什麼‘若選郎君,只要書生’,看來女人們沒得失心瘋,朱將軍相貌堂堂又是這等身手,嘖嘖……”一人見這一人如此,笑道:“女人們是沒瘋,我看你倒是想女人要得失心瘋了吧!”引得一隊人狂笑不止。

    董伽羅在旁笑眯眯地任他們玩笑,一來這不是他的兵,二來平日裏沒必要時時讓士卒們繃着弦,文武之道一張一弛,養兵千日用兵一時,特別是似現下很可能就是大戰之前的時刻,反而要讓兵士們樂呵樂呵放鬆心態,真正到了戰場上戰力必能得以全部展現;如果平日弦繃得太緊,很可能甫一開戰,弦便繃斷了,一有什麼風吹草動就會八公山下草木皆兵,與敵一觸即潰而且多半是潰不成軍!

    董伽羅又在心中思慮還有什麼沒有想到的細節,發動戰事前要考慮的是天時地利人和等大勢,真正戰事已經不可避免非打不可時,卻要考慮到方方面面、環環緊扣的細處,這是每個合格的軍師必備的質素!董伽羅正陷入沉思,猛然兵士們呼喊“二將軍同朱將軍回來了。”打斷了他的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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