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陳年紀事 >第四十八章 拖延
    易九聽到哲別此話,心中一動,嘆道:“終究是在下心急了。.biqugev”

    哲別望着易九那失望的神情,心下不忍,勸道:“本王知曉國師是爲我大金着想,想要一舉攻下義州,可是行軍打仗就是如此,哪可心急的。”

    易九神色卻更爲落寞,低喃道:“我哪裏是爲了大金,我是爲了殿下您啊。”他見哲別面帶疑惑,嘆了口氣,說道:“殿下您想,過去這段時日,我們與那陳軍對壘,非但沒有佔到一點便宜,反而損兵折將,傷亡慘重。若是就此收兵回朝,殿下可還有在領兵南下的機會?”

    哲別一愣,細細思量了起來。易九所言不無道理,當日他領了二十萬大軍南下攻陳,如今已經一月有餘,大軍非但沒能攻進那義州城去,反而損失慘重。若是就此回朝,父汗定會責罰於他,他也再沒了殺敵立功的機會。

    思及此,哲別立刻坐直了身子,正色道:“國師所言有理,若是就此回去,本王便再不得出,豈不更由着烏善那廝拿捏了。”他雙拳緊握,微微躬身道:“還請國師助我一臂之力。”

    易九臉上劃過不易察覺的一絲笑意,很快便收斂起,正色道:“在下自然是會盡力輔佐您,只是,要您受些委屈了。”

    “國師不必客氣,但說無妨。”哲別揮了揮手,“只要是能奪得大業,受一點委屈又能如何。”

    “其實也勿需殿下做些什麼,只如過去一般閉門不出即可,”易九笑容淡淡,“在下會對外聲稱殿下雖被尋回,但情況危急,叫大軍作出拔營回朝的假象。待得十天半月,那義州城中空虛,放下戒備之時,我等便殺他個出其不意。”

    “國師此計甚妙。”哲別撫掌大笑,“就如國師所言!”

    因爲近日戰事停歇,將士們除了輪值守城之外,並無太多事情,義州城中的氣氛便輕鬆了起來。

    這一日,何衝便領了小六、江桐等人到秦媛帳中喝茶。說是喝茶,不過是近日來實在清閒,幾人湊在一起閒聊罷了。

    “小秦你可知道,那易九竟在金營之中大肆宣揚,說他家三殿下人是找到了,命卻是要保不住了。”何衝咂了一口茶,說道。

    “倒是聽將軍說起過。”秦媛執起茶壺,爲幾人再次滿上,說道:“那易九心思深沉,想法異於常人,所以他肯說出來的事情,必然不能輕信。”

    “我也是這麼覺得。”小六大剌剌的斜靠在軟墊之上,整個人慵懶的半躺在地上,嘆道:“說起來,將軍對小秦還真是好,我們帳裏不過是一堆乾草,幾牀棉褥,小秦你這裏卻鋪着這麼一大塊的毛氈,躺起來暖烘烘的,真是愜意。”

    秦媛聞言笑道:“那你晚上到我這裏來住不就好了。”

    小六聽見此話,忙坐起身,笑道:“好啊好啊,如此~甚好~”

    衆人一陣鬨笑,江桐則笑着敲了小六的頭,說道:“你要跟秦先生住到這裏來不是不可以,但是你可就得脫了這軍服,穿上長衫跟先生學兵法了。”

    小六聽得這話,登時咧了嘴:“啊?那還是算了,我那棉褥睡起來也還好。”

    衆人又是一陣鬨堂大笑,秦媛隨着衆人一起笑,心中卻是感慨。

    止戈此人向來如此,知曉她是女子之後,雖然嘴上說着自己與其他弟兄並無不同,卻暗中對自己照顧非常。比如這單人的營帳,比如這營帳中鋪滿的毛氈。

    她知曉,止戈的這種照顧不參雜其他,僅僅是因爲,自己是女子。

    時間似水一般流過,一場春雨過後,遼東漫長的冬天,終於結束了。

    秦媛正坐在帳中讀書,近日來軍中的生活實在是輕鬆愜意,秦媛便向大將軍借了一些兵書來看。衛康見她願意看書,反而愈發的高興,直言有需要直接來取便可。

    秦媛謝過,便不再出帳,每日躲在帳中苦讀。今日也是如此,她晨起之後,懶得梳妝,便隨意的將發披散在腦後,身上着一件月白色的棉布直裰,肩上披着件鴉青的大氅,便斜斜的靠在榻幾邊看了起來。

    她聽到帳外有人向衛雍行禮問安,便將書放下,直起身來。

    衛雍掀簾進來,便看到面前的人素白的小臉,烏髮黑壓壓的散於腦後,與身上那大氅融在了一起。她看到自己似是有些驚訝,一時間竟忘了起身。

    衛雍頓覺有些窘迫,他偏過頭,握拳輕咳了一聲,說道:“白日裏如此衣衫不整,像什麼樣子!”

    衣衫不整?

    秦媛聞言低頭看了眼自己穿地整整齊齊的直裰,並無任何不妥之處。隨着她低頭的動作,耳側的髮絲滑落,秦媛才猛地想起自己尚未束髮。她隨手拿起案几上的筆,在發中繞了幾繞,迅速的綰了個髻,這才站起身來行禮道:“屬下失儀,還望將軍恕罪。”

    衛雍冷着臉嗯了一聲,卻並不看她,而是直接行至案几對面坐下,方說道:“如今雖然是休戰期間,你仍要謹慎些纔好,若是他人入你帳中,見你此種模樣,該如何是好?”

    秦媛垂頭應是,心中卻是暗暗腹誹,其他人來此營帳,必然是要先隔簾探問一聲的,哪會有人如你這般大剌剌的掀簾便進。

    衛雍聽她應聲才緩緩將眼神移了回來,見她髮絲隨然有些凌亂,但好歹是束了起來。他正欲收回眼神,卻看到秦媛發中那隻筆,猛的一頓。

    以筆束髮,瑾兒也有這樣的習慣。

    秦媛看着衛雍釘在自己發間的眼神,有些奇怪,伸手摸向發間,觸到筆尖的時候,才恍然明白過來。

    秦媛卻不動聲色的將手放下,面帶疑惑的問道:“將軍此來,所謂何事?”

    衛雍卻仍是盯着那筆,喃喃道:“你們女子是不是都會這樣以筆綰髮。”

    秦媛瞭然的笑笑,伸手摸了摸發中的筆,說道:“應是如此,不管是筆,還是其他什麼東西,只要形似髮簪,便可。”

    “原來如此。”衛雍收回眼神,低低的笑了兩聲,才望向秦媛,說道:“我是來告訴先生一個消息的。”

    “什麼消息?”秦媛見衛雍神色輕鬆,知道必然不是什麼壞事。

    “那金汗於他自家的大營之中,被刺身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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