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雲笑了笑,笑容和藹可親,卻也朦朧不明。“我知道了,感謝你的直言不諱。接下來,現有的團隊成員裏,誰最合適接替你的位置……可以給出建議嗎?”
鄢禮聳聳肩,“最好能空降一員大將。您手握lrit,調兵遣將並非難事。”
“我會好好考慮的。”風雲舉杯,一派溫文爾雅的風度,“做好交接工作後,你隨時可以離開。”
鄢禮也跟着舉杯,悽然道,“多謝您……無論如何,曾經爲您工作,我深感榮幸。”隨即一口氣吞下了搖曳在杯中的暗紅色葡萄酒。
鄢禮走後,風雲繼續品着自己那杯葡萄酒,目光落在那一幅陳遊哉贈與的“亞歷山大港”上。
“繼蕭然之後,還有好幾位客人想買下它。”一雙小巧白嫩的手將一杯金盞花茶放到風雲面前。
“多謝。”風雲品了一口,點了點頭,“恰好。”
“這方面,我確實有一點兒心得。”卓瑩莞爾一笑,珍珠鑲邊的純白襯衫與利落的過膝裙包裹着纖細高挑的身材,那般得體、耀眼。
“坐吧。”風雲示意她坐到對面,她便從容落座,並將上一位客人的餐盤碼放到一旁。
“那位客人雖然塊頭很大,卻喫得不多……”她觀察了一下幾個餐盤裏剩下的食物,帶有試探意味地說,“看來,你們剛剛的談話並不開胃。”
“他是戚氏技術研發團隊裏的核心人物,現在打算跳槽去勇團科技。”不知爲何,他決定滿足她的好奇心,“這是我的失誤,但自責也於事無補,只得盡力想辦法找尋合適的人來接替他。”
“我是不是問了不該問的?”她眨動迷人的眼睛,輕聲問詢。
“下週,我會去波士頓參加友人的訂婚宴,你可願意同行?”風雲輕鬆地轉換了話題,“只是,免不了會碰到爾灣霍家的人……”
她頃刻便明瞭了風雲暗指的——“川王”。
“我願意。”在她看來,那就是一道不容推脫的命令,即使只是去做一枚風雲棋子,她也甘心響應。
“我很抱歉,對你的過去有了一些瞭解,且還挑明瞭說,讓你尷尬、難過。”風雲又抿了一口金盞花茶,不緊不慢地說,“還有,這一趟旅途,也並不會太愉快的……所以,你確定要去?”
對於這一問,她有些反感。“這當然取決於您。”我也是有底線的。她挑明瞭心意,以逼迫他給出明確的態度,“若您覺得這一局裏應該有我,我願意去。”她感覺身體裏有些不容失去的東西在堅定有力地跳動着。
她頹唐地起身,一步步地往辦公室折返。這個男人,怎可如此?!她想回頭髮怒,卻又找不出突破口。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終是吞噬了整個下午。她從舒適的躺椅裏緩緩坐起來,慢慢走到落地鏡前。啊,鏡中人怎麼會是這副模樣?!她閉上眼睛,調整呼吸,隨即背過身去,睜開眼睛。窗外,眼神冷酷的**正凝視着她。淚水奪眶而出,融化了視線裏的痛苦回憶。這世上有很多東西,無論多麼渴望,無論如何努力,她註定無法擁有。這想法帶來無法言喻的頹唐,幾乎將她擊倒,但她還是挺住了身子,從辦公桌上拿起手機,撥通了蘇毅星的電話,“告訴老闆,無論如何,我願意去。”
“稍等,”電話裏安靜了幾秒,“請把相關信息發給我,以便訂票。”
“好的。”她切斷電話,拭去淚痕,整理好一身凌亂,緩緩去看她的鏡子……
週一上午,風雲帶着毅星與卓瑩奔赴波士頓,去機場送行歸來的洛芊芊多少有些不痛快。
“親家母剛剛來過,一開口就質問我怎麼能允許風雲帶着‘紅顏禍水’去波士頓?!”戚雄業用深邃老辣的眸光冷冷地打量着沒精打采的兒媳,“我便笑了,因我真不知道風雲還邀請了這樣的人物同行。所以,瞧瞧你孃家多麼有本事,對於戚家家事,竟比我這一家之主還要了如指掌。”
芊芊皺了下眉,牽動嘴角針鋒相對地迴應,“這一點,我也是真心佩服我娘,但說到底,關心女婿,無可厚非。”
“呵,‘無可厚非’可不是洛家用來自我評價的,得從風雲口中說出來才更具說服力吧。”
“我想,爲了我,風雲也會這麼說的……畢竟,家和萬事興。”
“你若真的明白‘家和萬事興’,就不會跟我耍嘴皮子,而是回孃家勸勸老孃,少摻和戚家的事……不過,”戚爺故意火上澆油,“也別冤枉你,許是真的勸過了,只是說話沒分量,沒人當回事兒。”
芊芊心頭騰地燃起了火,半天說不出話來。爲了風雲,爲了風雲……她不斷地暗示着自己。
“爹,我也累了,得歇一歇。”好不容易,她才從脣齒間擠出毫無抑揚頓挫的幾個字,踉蹌着離去。
看着兒媳瘦弱而失衡的背影,戚爺倒是生出憐憫來,但也只是那麼一瞬,那麼一絲一毫而已。說到底,都是自找的。他得出結論,便就坦然起身,走去客廳角落裏欣賞風雲新近送他的崖柏花架。扭曲飄逸的天然肌理有一種逆流而上的激情與力量,默默訴說着漫長時光裏,大自然隨性而獨特的創作故事。我的風雲啊,總是如此懂我。他開懷順意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