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三國之墨香 >041 輪臺路 交河城 上
    數月之後。.1kanshu

    寒露時節;天山南麓。

    霍拉山峯上豐富的白雪,在日間烈陽的照耀下,融化後彙集成無數的水流,自天山山腳延伸向無邊無盡的沙漠,點綴出一片片的綠洲,讓死亡籠罩的大漠中也有了生命的痕跡。

    克孜爾河就是這些水流中較大的一條,水流向東南蜿蜒而去,行出數十里後匯入龜茲河水。兩水呈“卜”字相交,匯聚處水寬十數丈,河心深達丈許,人馬通過需要上下繞行數裏。

    東北夾角處胡楊叢生,圍繞一處數丈高的丘陵,形成一片綠洲。

    天色漸亮,旭日東昇,霞光萬道,暗淡了蒼茫的大漠,卻點亮了蔥鬱的綠洲,青翠的胡楊林、流淌的龜茲河,俱都沐浴在旭日的光芒下,彷佛披上了金色的外衣,一切都顯得聖潔起來。

    嘩啦!

    水聲響處,甘寧一頭扎進龜茲河深處,再冒出來時,已在上游極遠處,啞僕沿着岸邊緊追而去。

    公孫姐妹赤足踏進清涼的河流,目睹遠去的一主一僕,有些哭笑不得,身後數丈外的沙地上,班衛衣冠楚楚,翩然站立。

    “二姐,陸三哥會不會已在交河城了?”公孫雯忽然問道。

    公孫雪晴眼中閃過一絲憐惜,反問道:“你可知陸哥兒爲何先行?”

    公孫雯微一點頭,隨即又搖了搖頭,“我問過大姐,但她不曾細述,只說與冰川之戰有關。”

    “陸哥兒走時,可曾與你話別?”公孫雪晴眉頭一蹙。

    “沒有呢!”公孫雯有些失落,又急忙補充道,“他每次外出,都這樣的。”

    公孫雪晴心中暗歎,轉而問道:“小妹,你覺得班公子待二姐如何?”

    “嘻嘻!很好啊!”公孫雯回頭瞥了一眼班衛,笑逐顏開,“每次你在哪兒,他就恨不得跟到哪兒,哪怕是他討厭的地方。”

    “二姐對他呢?”公孫雪晴俏臉一紅,又問。

    “也很好啊!”公孫雯仰頭作思索狀,輕聲一笑,“二姐也很關注班公子呢,有幾次發現他不在旁邊,二姐可是很失落呢!”

    “死丫頭!”公孫雪晴輕輕打了小妹一拳,正容道,“那你好生想一想,陸哥兒可曾這般待你?”

    公孫雯小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在她的記憶裏,從小到大,似乎都是她跟在陸三哥的身後。

    “可是,每次我有事找他的時候,他都很熱情哩!”公孫雯眼圈微紅,試圖說服自己。

    “他只是對你熱情麼?”公孫雪晴目光中半是憐惜,半是責備,“學苑別人有事找他的時候,他是否一般熱情?”

    似乎,還真是!公孫雯一念及此,心中忽然變得空空的,有種說不出來的難受,眼淚不受控制地往外涌出。

    “小妹!”公孫雪晴見狀,如何還不明白就裏,在公孫雯哭出聲前,將她一把抱進自己懷裏。

    胡楊林中。

    在申屠越的指揮下,三百七河義從分作兩隊,一隊在綠洲周圍巡邏警戒,另一隊將帳篷、食材等物資從駝馬上卸下,環繞丘陵構建營地。

    許泓迎着旭日,負手佇立丘頂,身後不遠處,董白、秦誼分左右站立,三人渾身俱被金色的光芒環繞,讓人難以直視。

    “前方不遠,即是輪臺國舊址。”許泓聲若洪鐘,喟然嘆道,“西域相通,各國本可人己兩利,各不相害,奈何人心不足,並相侵掠!”

    輪臺國原爲漢初西域三十六國之一,後來被貳師將軍李廣利所滅,三十年後復國爲烏壘,其後七十餘年,爲漢西域都護府地所在。

    至新莽、光武時期,龜茲、焉耆叛亂,連殺數任都護,西域斷絕,後將兵長史班超平定西域,遂爲都護,駐龜茲境它乾城,又在車師復置戊、己校尉,隸都護管轄。

    班超之後,數任都護不堪其任,西域復叛,匈奴趁機收復諸國,漢廷以班勇爲西域長史,屯駐柳中,西域諸國歸附,班勇數敗匈奴,再定西域,但漢廷未再設都護一職。

    班勇之後,連西域長史也不復置,僅留戊、己校尉之職,留鎮前後車師一帶。如今,漢廷戊、己兩校尉併爲一職,治所在前車師交河城,時任校尉,正是董白之父、隴西董卓。

    “西域諸國素來首鼠兩端、反覆無常,尤以龜茲爲甚,其人絕不可深信。”董白學識淵博,熟知這段歷史,她言語之間目視秦誼,意有所指。

    滄月本爲龜茲公主,此番隨衆人東行,途經龜茲境內,主動與衆人話別,留在它乾城中。秦誼終未應允出仕董卓勢力,在董白心中,自然把這筆賬記在了滄月名下,一有機會,不忘譏諷。

    “王國興衰,權柄更迭,遭苦受難者,多是百姓!”秦誼似未聽出董白言下之意,轉向許泓問道,“冰川之戰,許師可知王師能有幾成勝算?”

    墨家鉅子、“劍宗”王越將在天山祖峯決戰“邪尊”慕容軒,尚在碎葉城的諸子傳人自然不會置身事外,除公孫大娘、許褚、公輸闕、鄒韜留守,其他人均聚在一起,由許泓帶隊,提前趕去。

    許泓生性淡泊,不喜爭鬥,極少參與對外事務。公孫大娘原本打算讓陸翊、許褚二人帶隊,但陸翊因故早就獨自離去,素來好戰的許褚更是出人意料,定要留守碎葉城,公孫大娘無奈,只得請出許泓。

    “許某尚未得窺破虛門道,豈敢妄言兩大宗師勝敗。”許泓略一搖頭,嘆息道,“二者無論勝負如何,這西北之地,怕是更難安寧了!”

    “許師莫非認爲劍宗不該應戰?”董白眉頭一蹙,問道。

    在董白看來,許泓、許褚這對叔侄簡直就是兩個極端,一個不喜爭戰,一個生性好鬥,若非兩人容貌體型頗爲相像,她真懷疑二者毫無血緣關係。

    只是,許褚如此好戰之人,爲何自願錯過冰川之戰?

    “那倒不是,人生在世,多有身不由己之時。”許泓悵然一笑,苦笑道,“只是有些事雖不得不做,卻未必能夠釋懷!”

    董白知諸子傳人各有執政主張,聽聞許泓此言,倒不覺奇怪。

    碎葉諸子不懂人心!

    秦誼忽地想起滄月離去時所言,他並不認可這句話,但有時難免困惑:碎葉城之道,能否適用西域、漢廷,又或鮮卑、諸羌?如若不能,則滄月或許是對的;若能,又當如何實現?

    近年來,諸子傳人多有前往中原之舉,與此困境關係甚大。道家傳人葛洪曾言“破而後立”,如今天下大亂將起,或許正是良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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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碎葉城,觀星臺。

    “你這般用功,可有緣故?”鄒韜登上方臺,瞥見韓小雨忙碌的身影,忍不住出言相問。

    “鄒大哥早哩!”韓小雨擡頭望了鄒韜一眼,嫣然笑道,“唯有用功,纔有可能變強呢!”

    “變強?”鄒韜略感意外。

    “對的呢!”韓小雨點了點頭,新月似的眼眸中滿是光芒,一臉認真,“唯有變強了,才能守護小浩子!”

    她隨陸翊到碎葉城已有數月時間,和學苑衆人已經頗爲熟悉,鄒韜早知小浩子是韓小雨的弟弟韓浩。

    按照學苑傳統,新人入苑,首先廣泛涉獵諸子之學,再根據天資、興致擇其一二專精,如此更易有所作爲。

    韓小雨目前雖還處於廣泛涉獵階段,但天資、興致已經漸漸顯露,對陰陽家天文地理、農家園藝種植明顯更爲偏愛。

    學苑衆多教習中,她最親近的不是公孫姐妹這等美貌女子,也不是班衛、秦誼那等翩翩公子,反而是糙漢子許大個兒和鄒韜這個神祕文士。

    “況且,唯有變強了,纔不會成爲陸大哥的累贅哩!”韓小雨捏了捏小拳頭,小臉羞紅,低聲自語。

    鄒韜霍然一驚,如今的少女,都這般早熟的麼!

    他看了一眼韓小雨眼瞼下的淚痣,腦海中又閃過公孫雯常年跟在陸翊身後的情景,無言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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