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水北岸，曹操手牽良馬白鵠，從樹林中緩緩走出。</p>
官道之上，稀稀落落的，盡是殘兵敗卒，空氣中瀰漫着淡淡的血腥味。</p>
昨日午後一戰，曹操、鮑信聯軍大敗，被對方騎兵驅趕追殺，死傷無數；混亂之中，曹操的坐騎中了流矢，陷入危機。</p>
“天下可以沒有我曹洪，卻不可沒有兄長你”曹洪語氣慨然，將坐騎白鵠讓給曹操，又步行斷後，苦戰掩護。</p>
曹操想起死裏逃生的情景，心生感激之餘，難免牽掛曹洪的生死。</p>
曹洪家境富裕，府裏駿馬成羣，白鵠正是其中最爲出色的一匹。若非他生性吝嗇，曹操軍中至少可以組建騎兵千餘。</p>
“孟德”曹操正在走神之際，後方忽然傳來一道驚喜的聲音。</p>
曹操循聲回頭，喜出望外道，“元讓妙才”</p>
來的正是夏侯惇、夏侯淵兄弟，兩人身後，尚有上百士卒跟隨。</p>
“可曾見到子廉”曹操急聲問道。</p>
夏侯兄弟一起搖頭，夏侯惇道，“敵軍已退，子孝在後方收攏散兵遊卒，我二人一路趕來尋你”</p>
子孝，正是曹仁的表字。</p>
曹操聽到曹仁安然無恙，略感欣慰，轉而問道，“有無遇見允城、子許”</p>
夏侯兄弟又是一陣搖頭。</a>
“允城、子許、子廉生死不明，我心難安。”曹操喟然嘆道，“且隨我原路返回，尋覓三人蹤跡。”</p>
“諾”夏侯兄弟齊聲應道。</p>
曹操等人一路呼喊搜索，鮑信在樹林中聽到，急忙出來相見。</p>
“子許戰死了”鮑信一見曹操，立即告知衛茲的遭遇。</p>
昨日逃亡途中，他恰好見到衛茲摔落馬下，被追來的敵騎斬殺。</p>
衛茲不通武藝，戰死的可能性極大。曹操雖然早有準備，但從鮑信口中得到訊息，依然十分悲傷。</p>
當初倘若沒有衛茲慷慨相助，曹操根本無法組建起自己的隊伍，對方的知遇之恩，他當沒齒難忘。</p>
不知何故，昔日相助的幕後真相，衛茲一直沒有告訴曹操。如今他戰死沙場，這段往事也就隨之而去。</p>
“子孝子廉”夏侯惇、夏侯淵忽然大叫起來。</p>
前面過來數千士卒，俱都衣衫襤褸；爲首兩人，正是曹仁、曹洪兄弟。</p>
曹操見到曹洪，更是大喜過望，當即問起對方如何脫身。</p>
“我當時殺了幾人，本想奪得一匹戰馬。”曹洪嘿然笑道，“不料惹來敵騎圍攻，我萬般無奈之下，只好跳進汴水，總算保得一命。”</p>
他生於大戶之家，卻從小貪玩，略通水性，這次竟然派上用場。</p>
衆人聽了，都感僥倖。35xs</p>
“數萬大軍，如今剩下不到五千。”曹仁望向曹操，問道，“接下來如何打算，還請兄長明示”</p>
曹操與鮑信對視一眼，沉聲道，“先收斂陣亡將士的屍身，就地掩埋，然後隨我趕回酸棗大營”</p>
經此一戰，曹操見識到西涼大軍的恐怖，對關東同僚更加失望，他知道這些人全都靠不住，已經另有打算。</p>
與此同時，河陽城內外一片歡騰。</p>
雨夜的整場偷襲，因爲陸翊等人兵力有限，直接殺傷的敵人並不算多；真正給對方造成致命打擊的，卻是被驅趕狂奔的西涼軍坐騎。</p>
可惜混亂之中，數千匹上好的戰馬，或者走失，或者折損；打掃戰場的時候，只收攏不過一千有餘。</p>
陸翊另有要事，無心逗留此地，劉備、郭太等人一起送到城外十里。</p>
離別之際，郭太又將陸翊單獨請到一旁，沉聲道，“近日之事，我已派人通知黑山張燕，或許她將南下尋你一會”</p>
“呃”陸翊微感錯愕。</p>
郭太肅然道，“陸校尉心中牽掛之事，張燕當可給出一些線索。”</p>
陸翊神色一震，目光如電，霍然直視對方雙眼。</p>
“泌水收留之恩，河陽馳援之義，郭某自當有所報答”郭太神態自若。</p>
另一邊，張飛盯着珞伽，嘿嘿笑道，“陸家嫂子身手這般了得，實在讓俺感到意外，不如較量一番”</p>
珞伽瞥了張飛一眼，忽地想起當年玲瓏塢見到的許褚，頓時躍躍欲試。</p>
“三弟，不可胡鬧”劉備阻止道。</p>
劉備在涿郡時，對夜叉瞳略有耳聞，但到底不曾親見對方作戰，生怕張飛一時魯莽，失手傷到眼前的美貌女郎。</p>
“翼德既有興致，只待討董之事一了，陸某定當奉陪”正巧陸翊回來，當即接過話頭。</p>
張飛一聽，頓時大喜。</p>
在他看來，之前比試拉車，雖然公平，但不夠過癮。</p>
陸翊衝衆人拱手笑道，“各位在此留步，陸某告辭了”</p>
劉備、關羽見狀，欣然道，“一路保重，後會有期”</p>
“期待雒陽城外，再同子羽並肩作戰”張飛大聲嚷道。</p>
酸棗，盟軍大營。</p>
曹操、鮑信率五千殘部迴歸，橋瑁、劉岱等在仍舊飲酒作樂，既未派援兵接應，也不曾出迎慰問。</p>
“諸君倒是好興致”曹操闖入營帳，橫眉怒視衆人。</p>
衆人得知曹操、鮑信大敗而歸，心底正在慶幸，都不接話。</p>
“倘若諸位聽從曹某之言，揮師共進，當可敗徐榮於汴水”曹操慨然道，“我等因大義興兵，如今卻遲疑不動，虛度時日，真替各位感到羞恥”</p>
此時，曹操戰袍上血跡斑斑，神色凜然，場上羣雄爲他氣勢所迫，都不敢與之對視，只是低頭不語。</p>
曹操見狀，心灰意冷，甩袖而去。</p>
又過得片刻，橋瑁、劉岱等人才擡起頭來，各有所思。</p>
衆人眼見曹操遭此慘敗，更是徹底斷了進兵的念頭，至於心中所想爲何，卻又不宜告知旁人。</p>
“孟德，你如今作何打算”鮑信見曹操出來，上前問道。</p>
曹操喟然嘆道，“帳內衆人雖然擁兵十餘萬，卻俱是沽名釣譽、苟且偷生之徒，爲今之計，還請允城率部留下，曹某前去揚州，再募精兵”</p>
揚州廬江、丹陽等地，向來出產精兵。刺史陳溫、丹陽太守周昕，與曹操、曹洪曾有舊交，是以曹操有此舉措。</p>
“倘若徐榮前來，只怕無人能擋”鮑信說出心中擔憂。</p>
汴水一戰，三萬大軍十去七八，鮑韜、衛茲當場身亡，其他人全都險死生還，鮑信對徐榮所部難免心生恐懼。</p>
“徐榮雖勝，卻未趕盡殺絕，顯然餘力不足。”曹操勸慰道，“此地有大軍十餘萬，徐榮不知虛實，未必敢來。”</p>
他見鮑信仍有疑慮，欣然道，“我留子孝在此，助你一臂之力”</p>
曹仁膽識過人，沉着機智，汴水大敗之後，及時收攏殘兵，可謂將才。</p>
“還望孟德早日歸來”鮑信略感安心，欣然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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