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三國之墨香 >159 故人何在 長歌應伴殘月 上
    陸翊三人在翠雲峯頂,眺望山河故都,議論天下興亡,時間不知不覺過去,一輪殘月在關山之間緩緩升起,又有暗淡星光襯托,更顯大地蒼涼。

    眼見支婁迦讖略顯疲態,經珞伽提議,三人慢慢走下山來,高僧登上牛車,由法慧駕駛,往雒陽上東門而去。

    伽藍寺位於雒陽城西南郊外,自上東門入城,廣陽門出城,幾乎斜穿了整座城池,近距離觀看,只見遍地焦土,滿目瘡痍,似有無盡痛苦呻吟在呼號。

    咣噹

    一行人走到南宮司馬門附近,忽然聽到門後傳來一道聲響。

    “甚麼人”陸翊大喝道,同時策動坐騎,緩緩上前。

    孫堅所部早在七月就已撤回魯陽,公孫越、周昂則在潁川一帶交戰,此地若有他人,極有可能是董卓軍派出的探子。

    蹬蹬蹬

    一個瘦削的人影從門後竄出,往南宮深處跑去。陸翊身形一動,轉眼掠出數丈,左手探出,已將那人拎住,正要往地上一摔,忽地怔住。

    藉着月色星光,依稀可見眼前是個半大的孩子,而且還是個女孩子,身體雖然開始發育,卻瘦骨伶仃、衣衫襤褸,看上去當真弱不禁風,可憐兮兮。

    “珞小花”陸翊將那女孩輕輕放在地上,轉身呼喚妻子。

    珞伽趕過來一見,心底頓時升起一種女性的溫柔,她伸手牽着女孩,往門外走去。或許因爲陸翊的陽光親切、珞伽的女性身份,女孩並未掙扎。

    在法慧的攙扶下,支婁迦讖已從牛車落地,眼見那女孩的模樣,不由合什嘆息道,“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這孩子,只怕很多天沒有喫飽過了”陸翊從牛車上拿出一些乾糧,其中就有尚未風乾的桑葚,伸手遞給女孩。

    女孩見到喫的,雙眼冒光,伸手抓在小手中,拼命地往嘴裏塞。

    “慢一點彆着急,還有很多呢”珞伽見狀,急忙勸阻道。

    陸翊又從牛車上拿過來一袋清水遞給妻子。珞伽一邊勸說女孩慢喫,一邊舉着清水,讓對方伴着乾糧下嚥。

    不一會兒,女孩就將乾糧喫得一乾二淨,顯然意猶未盡,又把目光投向陸翊、珞伽,眼中似有乞求之意。

    “土賊,再給她一些喫的”珞伽見狀,心中不忍。

    陸翊搖頭道,“太飢餓的時候,不能一下喫太多,否則反而有危險。”

    那女孩似乎聽懂了,不再乞食,雙手緊緊抓住珞伽的一角,眼中隱有惶然,似乎生怕對方會棄自己而去。

    “你叫甚麼名字”珞伽問道,“今年多大了”

    女孩略一猶豫,這才怯生生答道,“王二丫,十四歲。”

    “家住哪兒”珞伽繼續問道,“怎麼跑到這兒來哩”

    王二丫伸手一指南方遠處,“家在伏牛山腳,本來有個哥哥,去年到陽城參加社日,再也沒有回來,聽大人們說,俺哥早被亂兵給殺了”

    她言語之間雖有悲聲,卻並未流淚,或許一年多來,淚水早已流乾。

    衆人聽得心裏一沉,只聽王二丫繼續道,“最近山那邊又打起來了,到處有人徵兵搶糧,全村死的死,逃的逃,如今一個人也不見涅”

    “俺看這邊沒有人煙,就過來試試,想要找一些喫的、穿的。”王二丫眼中滿是懼色,“山裏好冷,又有猛獸,俺實在不敢呆下去啦”

    如今的雒陽城中,哪裏還有甚麼果腹、禦寒之物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聖人不死,大盜不止”陸翊嘆息道,“關東士族大多滿口公忠孝廉,擺出一副高高在上、濟世救民的模樣,卻何曾真正聽過天下百姓的心聲”

    如今在潁川一帶爭戰廝殺的,正是公孫越、周昂,兩人全都身出名門,而在背後推動此事的袁氏兄弟,更是來自關東士族之首的汝南袁氏。

    這羣人對民智、民生、民利毫無興趣,卻熱衷於聲望、權力、地盤的爭奪。倘若孔夫子泉下有知,又該如何看待這班魚目混珠、名不副實之徒

    像劉虞、劉洪、盧植、蓋勳那等人物,反而只是極少數。

    “二丫,從今往後,你就跟在我身邊吧。”珞伽親切道。

    “阿彌陀佛”支婁迦讖看得欣然頜首,“善哉善哉”

    幾乎同一時間,孟津渡口。

    如今董卓西遷、袁紹東去、孫堅南下,昔日的京師八關,幾乎都已荒廢,北邙山腳的孟津港也不例外。

    夜色之中,一艘帆船離開北岸,往大河南岸悠然駛去,上面大約有數十來人,爲首的一名蒙面女子,正是滄月。

    在滄月身旁,司馬貂、杜玉蟬、秦誼三人,全都在場。

    “少主,我等前去長安,何必多此一舉,乘船南下”司馬貂問道。

    自河內前往關中,最直接的路線,是一路往西直行,至風陵渡過河南下,再繼續西行;而河南通往關中的道路,因爲戰火,早被董卓軍把守隔絕。

    “任性,可是女人的天性呢”滄月喫喫一笑,轉而問道,“莫非我要去哪裏,還需小貂你先同意不成”

    “小貂不敢”司馬貂急忙道。她跟隨滄月前後已有十餘年,但正因如此,反而不敢放肆,再非當年的無知無畏。

    這些年來,滄月公羊閣少主的身份,司馬貂、杜玉蟬已經知曉,而公羊閣與太平道、汝南袁氏的關係,兩人也都略知一二,心中敬畏日深。

    秦誼與杜玉蟬對此恍若未聞,手牽手倚偎在一起,神態極爲親密,似在觀賞夜空殘月、大河奔流。

    杜玉蟬被滄月收留之前,在河東故鄉曾有一位戀人,這些年表面上放浪形骸,實際並未忘懷舊愛。此事,不僅司馬貂知道,滄月也有察覺。

    在司馬貂看來,滄月讓杜玉蟬嫁給秦誼之舉,有些莫名其妙。她曾一度將杜玉蟬視爲情敵,但見她如今另託他人,又難免有些不是滋味。

    “嗯哼”滄月注意到了司馬貂的視線,輕哼道,“羨慕吧此去長安,你與高順的婚事,就趁機辦了吧”

    當年高順對杜玉蟬有意,而司馬貂又對高順心儀。滄月深悉人性,豈會視而不見她讓秦誼娶了杜玉蟬,卻讓司馬貂嫁給高順,不知用意如何

    所謂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滄月剛輕輕敲打了司馬貂一下,轉眼又給了她一個天大的驚喜,手段越發神祕難測。

    “少主如此恩典,小貂可算得償所願了”杜玉蟬在旁邊嬌聲笑道,媚態橫飛,顯然對這邊的情形早有察覺。

    “多謝少主”司馬貂有些茫然,得杜玉蟬提醒,這纔回過神來。

    滄月見狀,雙眸含笑,不復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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