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幻想江湖羣英錄 >第8章 不善淵里人不善
    吾羲這纔回到正題:“我來找水臨淵真人。”

    若樸頓了頓:“我們正要去不善淵,倒是可以同行。”

    吾羲忙點了點頭,三人一起踏上了那條鋪着鵝卵石的小徑,若樸在前面帶路,步履穩健沉着,將後面的兩個小傢伙憋的接連着踩腳跟,若樸在前面穿花拂葉,彷彿不知道後面兩個小傢伙推來攘去。

    穿過枝葉交疊的小徑,視野突然豁然開朗,眼前是一大片的水域,中央浮着亭臺樓閣,猶如一座座小山峯,幾條筆直的棧道在水面伸展匯合,閣樓高層之間縱橫虹梯相連,宛如宮殿樓宇。

    棧道前面兩個三層小樓,中間用一塊長匾相連,匾上用篆書陰刻了“不善淵”三個字。

    吾羲心想無爲山外面看着寒磣,裏面倒是壯觀。

    “這小樓是什麼?”

    若樸道:“這邊是不善淵的門。裏面住着守衛,日夜輪值。下面的守裏外出入,上面的勘察八方動靜。中間是他們休息的住所。無爲山的修行之人,一半在山中,山曰無爲;一半在水上,水曰善淵;只是師叔獲封‘善淵真人後,爲避嫌將這裏改名爲‘不善淵’。”

    若樸和長白上前和兩名峨冠素袍的中年看守弟子行了禮,掏了塊玉牌給二人看,二人便尋了兩本書和印泥,讓二人在其中一本書的一格里用玉牌蓋了印,又在旁邊按了指紋,那紙薄如蟬翼,幾乎透明。吾羲瞥了一眼,手印紅彤彤一團看不清,印上分別是“無爲山道之若樸印”、“無爲山地之長白印”。

    另一人持了籍冊函,一把抹開,共道、德、天、地、水五冊,拿出天冊,尋到弟子若樸一欄,那一欄中有若樸的門籍信息以及玉牌印鑑和手印,將那薄如蟬翼的紙張附上調換角度,都嚴絲合縫吻合了,便撤了過來寫上年月時辰,又蓋上了看守自己的印鑑,才夾在盒子裏。再翻開天冊,找到了地宗弟子長白,兩下勘校之後,便撤了柵欄放行。

    若樸和長白行禮謝過,通行。

    吾羲剛要尾隨而去,卻被兩名守衛一起攔下,

    “我是吾羲,來找水臨淵真人。”

    兩名守衛仍是面無表情。吾羲試圖推了腿兩人的胳膊,沒推動,又暗自運了真氣試探,卻發覺二人胳膊硬如鋼鐵,紋絲不動,可見內力深厚。

    若樸回頭看了看,問道:“小居士,你可有預約?”

    “沒有。”

    “拜帖呢?”

    吾羲搖了搖頭。

    “那來找真人所爲何事?

    “沒有事。我只是無處可去,來他這裏住一陣子。”

    “……”

    長白沉不住氣了:“你當不善淵是善堂嗎!”

    若樸一個淺淺的眼神看過去,長白又噤聲了。

    若樸清聲道:“小居士,既無預約,亦無拜帖,又無所事,爲何來無爲山不善淵找真人?”

    “我爹讓我來的。”

    “令尊是誰?”

    “吾昊陽。”

    “吾昊陽?”若樸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不才孤陋,不曾聞名。但見小居士面善,願代爲傳達。還請等候片刻。”

    吾羲看了看兩個穿的仙風道骨,臉色卻如石雕一般不近人情的守衛,只好嘆口氣:“那謝謝哥哥了,你快一些哈。”吾羲摸了摸肚子,一整天只顧趕路,沒顧上喫東西,現在很餓。

    若樸和長白沿着水上棧道去了最裏面的閣樓,二人還未行禮,涉川閣的侍應弟子便擡手示意噤聲,朝閣樓旁邊一指,二人朝旁邊看去,只見蓮花朵朵蓮葉田田,但聞荷風清香沁人心脾,不明其意,侍應仍是指着那片拐角處。

    二人輕悄悄走過去,箭荷聳立、蓮蓋層疊之下,露出尖尖的小船一角,在往深了看,一身素袍的青年,頭枕着胳膊睡在一葉扁舟裏,指縫中還帶着泥,頭髮散亂,一部分頭髮順着胳膊滑落,浸在水裏,衣袍上滿是水漬泥濘,身上落了一些粉白色的花瓣,腿腳也滿是污泥,右腳蕩在水中,另一隻腳邊放了兩隻細長的帶着泥濘的嫩藕。

    若樸和長白對視一眼,悄悄退到一旁。

    日頭西斜,蓮花叢中忽然一陣窸窣水聲,接着傳來一陣輕呼,然後是輕微的騷亂。若樸和長白忙湊過去:“師叔!你怎麼了?”

    蓮花叢中擡起一張茫然的臉,黑白分明的眉眼,眼尾微微揚,睜眸閉眼間睫毛如蝶翅撲閃,瓊鼻檀口,微微張着露瑩白的幾粒牙齒,似乎有些驚訝。緊接着眉頭一擰,嘴巴一歪做出個扭曲不痛快的表情,盤腿捏着自己的右腳又蹬直:“腳抽筋了。”

    水臨淵掰着腳,看着上面的兩個人:“你們怎麼在這裏?”

    長白心裏暗暗抹汗:誰能想到,傳說中天人之姿的善淵真人,會有如此情態?

    若樸行了個禮:“師叔,無爲山今晚戌時議會,掌門特使若樸來請師叔。”

    水臨淵指了指長白:“那他呢?”

    長白也忙行了禮:“長白是來請涉川師叔的。”

    “那你去呀!”

    “方纔師叔歇息時,長白已經去請過了。”長白故意賣個乖,道:“涉川師叔已經上去了,讓弟子候着師叔,說能多得些打賞。”

    水臨淵笑了笑,提了兩節嫩藕,分別扔給若樸、長白:“辛苦費!”

    若樸面無表情端端正正接了,長白抽了抽嘴角,齊聲道:“謝師叔!”

    “現在幾時了?”

    “酉時三刻。”

    “那走吧!”

    “師叔……”若樸頓了頓,潤色着言辭:“師叔不需要更衣嗎?”

    水臨淵看着若樸笑了笑:“果然什麼人教什麼樣的徒弟,妙玄通個假正經的,教出來的弟子也是個小假正經……無所謂的,走吧!”

    三人朝着遙遙走向不善淵正門。

    若樸想起門外的那個孩子:“師叔,我們來的時候,門外有個孩子,想要見您。”

    水臨淵提着兩隻鞋,十分驚恐:“孩子?哪來的孩子?我冰清玉潔潔身自好好男不跟女鬥,哪來的孩子!”

    長白抹了抹虛汗,這個師叔的言行真的是配不上他的美貌。

    若樸面上依舊恭敬:“那孩子說是他父親讓他來找你,說他的父親叫什麼昊陽……不知是否是師叔故交?”

    水臨淵鬆了口氣,忽然停住:“昊陽?吾昊陽?”

    “正是。”

    在擡眼,眼前已經不見水臨淵,一雙素色布鞋落在自己懷中,若樸茫然四顧,只見水臨淵已經踩着水直奔門口了。“小可愛我來啦!”

    若樸和長白走到門口時,只見水臨淵蹲在那孩子面前,捏着他的臉:“你真的一點也不記得我了嗎?你還這麼大點兒的時候……”水臨淵比劃了個不足一尺的長度,“我還抱過你的!”

    吾羲皺着眉頭,看着眼前這個散發跣足的男人,一臉地不樂意和茫然。“別捏了,我又不是麪糰……”

    “那時候你小臉小胳膊小腳的,肉嘟嘟的可好摸了!但是又不敢用力,生怕掐壞了……一眨眼,快十年了,你都長這麼大了……”水臨淵捏了捏吾羲的臉:“肉肉都沒有小時候好摸了……”

    水臨淵兀自絮絮叨叨,若樸和長白卻愣住了,這孩子和水臨淵什麼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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