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幻想江湖羣英錄 >第9章 無爲山中師無爲
    水臨淵抱了吾羲,幾個人在窄仄溼滑的石徑上,穿過縱橫交錯的枝葉,行過半山腰,又是豁然開朗。

    和“不善淵”的大門不一樣,這裏卻是兩座裂開的山岩,山岩上銜壁建造了一層又一層的樓閣,上方左右兩邊層層岩石相疊,在中間由一塊石頭匾銜接一起。石匾上的字卻是端方厚重的漢隸,寫着“不爲山”。

    裏面的主山高聳入雲,山體樓宇與花草樹木掩映交錯盤旋累疊。有的閣樓嵌入山體之中,有的覆於平臺之上,有的懸掛崖壁邊緣,有的掩在叢林之中……吾羲看着巨大而高聳的山體,驚呆了。他第一次見這麼大的山上遍佈樓宇,宏偉巍峨,歎爲觀止。

    水臨淵抱着吾羲走了過去,守衛立即撤了柵欄給水臨淵讓路。轉而去查若樸和長白的玉牌和手印。

    “那兩個哥哥不就是這裏的人嗎?爲什麼還要查?”

    “因爲人是會變的。你怎麼知道他們出去一趟有沒有變成別人呢?”

    “他們出去會變成別的人嗎?”

    “當然可以啦!他們可以變成別人,別人也可以變成他們。”

    “爲什麼?”

    “因爲這世上有種妖術,叫易容術。和女人的化妝術一樣可怕。”

    吾羲看着周圍,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山體上的門窗次第亮起,隱隱約約的霧氣在眼前浮動,甚是好看,宛如仙宮。吾羲伸手去抓那些縹緲的霧。

    “這裏真好看,也好聞……”吾羲說着吸了吸鼻子。

    “焚香的味道。你別以爲這是仙氣兒……都是漫山焚香薰出來的。”

    吾羲愣住:“那得燒多少香才能薰出這滿山煙霧?”

    “很多。”水臨淵將吾羲放下:“你就別上去了,在這裏玩會兒,等我下來!”又朝若樸道:“你們倆帶着他,別讓他跑丟了。”

    吾羲看了看水臨淵:“其實你是不想讓我上去,留下他倆陪我,其實是看住我,對吧?”

    水臨淵笑了笑,又捏了一把他的臉:“看破不說破,朋友接着做!你爹沒教過你嗎?”

    若樸緊跟了兩步,解釋道:“師叔再往上走,就是門派緊要片區,外人……不便入內。”

    吾羲點了點頭頭,看着水臨淵上去的背影:“你師叔笑起來真好看,像我娘……”

    水臨淵忽然停步回頭,拉下臉來瞪着吾羲:“誰像那個就只知道勾引男人的蠢女人!”

    吾羲愣住了,沒想到水臨淵會突然冒出來這一句。“我娘不是蠢女人!不許這麼說我娘!”

    水臨淵又匆匆下來:“我不說,我不說你娘也是蠢女人!”

    “你纔是蠢女人!你是蠢男人!男不男,女不女!”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試試!”

    “你是妖女……唔,你別揪我臉!”

    “臭小子,你居然咬我……”

    ……

    等若樸和長白看着兩個人攪和成一團,水臨淵揪着吾羲的臉,吾羲雙手扯着水臨淵的頭髮……

    長白覺得後腦勺裏似乎有一隻烏鴉在聒噪。

    若樸捧了一截嫩藕挑了兩隻鞋,行了禮:“師叔,掌門和其他師叔都在等你呢……”

    水臨淵扯回了頭髮,氣呼呼穿了鞋:“待在這裏,不許動!”

    “我憑什麼聽你的!”吾羲對這個罵孃的人頓時好感全無。

    “若樸、長白!你倆看着他,一步都不許動!”

    “我便是要走,你能奈我何!”吾羲記得父親常在敵人的包圍中淡淡地來上這麼一句,簡直是酷的不要不要的,下意識地輕飄飄地也來了這麼一句。真的是快意呀!

    “奈你何?”水臨淵陰測測地笑了一聲,點了幾下,拎住了小孩兒的衣領。

    吾羲只覺得自己忽然動彈不了了,水臨淵和自己忽然兩腳離地,倏地飛高,然後水臨淵笑了笑:“你說我現在鬆手……”

    吾羲瞥眼往下看了看,雖然離地只有丈餘高,但因爲兩人剛好處在山體斜坡,朝下竟有十幾丈高,看着都眼暈,於是抿着嘴不說話。

    “服不服軟?”

    吾羲閉着眼,咬着牙,腦門開始冒汗。

    “你不說話……那我放手了……五、四、三、二、一!”

    吾羲渾身顫了一下,掙開眼,反而是水臨淵落了下去,自己還在原地晃盪——水臨淵把他掛在了樹上!

    “你就在上面看看風景,我等下回來接你!”水臨淵撇了撇頭髮,往上去了,邊走便模仿着吾羲的聲音:“你能奈我何!”

    若樸看着水臨淵的背影,壓低了聲音與長白咬耳朵:“得罪哪位師叔,都不要得罪這位師叔……”

    長白點了點頭,腹誹:這個師叔的氣量配不上他的美貌。

    水臨淵到的時候,門外站了兩排弟子。進了室內,冬涉川、任東西、觀常徼已經端端正正坐在自己位子上,妙玄通坐在方方正正的“天長地久”四個正楷字牌匾之下。每個人都是峨冠素袍,正襟危坐,就他的座位空在那裏。水臨淵忙扣緊了鞋,往自己的椅子上坐好,擺出一副嚴肅的神情。若樸、長白等弟子陸續跟進去焚了香,上了茶,又退出門外,守着,

    室內五人都看着堂中央的香爐逸出絲絲縷縷的煙,無人說話。

    靜默片刻,冬涉川道:“半月前,一言堂給各大門派掌門都發了邀請函,掌門師兄前去赴會,不知聚會所爲何事?”

    妙玄通嘆息道:“那一言堂不知道要折騰什麼,給各大門派掌門發了邀請貼,說一言堂以後要效仿科舉,每三年都要舉辦一場“江湖武林盛會”,讓各大門派弟子代表各門派參與比賽,還說爲了公平起見分男女場、又按年齡分少年組賽、成年組賽,分別參與‘武林啓明星’‘武林榮耀星’賽組……”

    “呵,這分男女、年齡就能公平嗎?”觀常徼是在座之中唯一的女性:“這分男女本身就是一種不公平!”

    任東西道:“這打架,難免挨挨蹭蹭,要是不分男女,那要是有什麼拎不清的混不吝,趁機揩油,喫虧的還不是女弟子?再說了……”任東西彈了彈指甲:“咱門裏的女弟子也就知閒、知間,也只能爭一爭榮耀星。總不能讓常徼師弟這個掌門輩兒也去參賽,那可丟人了……”眼見觀常徼瞪眼就要發怒,忙道:“撇開這一點不說,各門派的招式路數本就是相生相剋,況且中庸閣、無爲山、普渡寺注重術道結合、往繼傳承;長風谷、義胥宮、不落城那一派的功夫是看尊卑識高下,地位越高的人功夫越好;那孤鶩峯、玄機樓、雲夢澤更是三教九流雜糅而成的門派,有擅長暗器的、參透藥理的、造化機關的……還有些不成體系的流派更不必說了,這怎麼比?難道這些年過於太平,這一言堂閒的沒事幹?”

    觀常徼嗤道:“太平?江湖日子什麼時候太平過?”

    冬涉川朝玄妙通,道:“一言堂怎麼會攛掇這個事情呢?江湖各門派向來都是明爭暗鬥,這樣一來,門派紛爭豈不是會更厲害嗎?”

    “有時候,外傷比內傷好治。”玄妙通摸了摸下巴長度只有寸把的小鬍子:“說不定把問題擺到明面上,倒好解決了呢?況且各大門派各自爲陣,導致術道技法都閉門造車、各自爲用,眼看着江湖風氣日下,必須要有個渠道將各門派的精華要術加以引導、匯聚、勾兌,才能催生新的武學氣象……我覺得,一言堂的做法倒是可取。”

    任東西道:“精華要術?各門派的精華要術都拿出去顯擺了,那各門派還如何立本?”

    “萬物作焉而不辭,生而不有、爲而不恃,功成而不自居,夫唯不居,是爲不去。”妙玄通打了個手勢:“師弟何必狹隘?”

    任東西道:“師兄怎麼還搬自家磚頭砸自己腳呢?”

    “不然能怎麼辦呢?我無爲山門,教無爲,學不爲,道義玄妙,然門徒凋弊,再不借機宣揚宣揚,到下一代,江湖怕是沒有立足地了。”妙玄通看了看右下角一言未發的水臨淵:“臨淵師弟到現在一個徒弟都沒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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