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珠臉色慘白，嘴脣有些顫抖，她的左手緊緊握住右手手腕，櫻之一看，心中有了某種猜測。
櫻之示意翠珠伸出手，可翠珠咬着脣，一動不動，櫻之便強將翠珠的手扯了過來，拉開一看：“殿下，翠珠的手腕上有疤！”
關傑望着翠珠仔細看了一眼，也大聲道：“是她，就是她！這個身形，和指使我辦事的那個女人一模一樣！”
雲亦辭眼中波光流轉，望着她：“翠珠，是你做的嗎？”
翠珠吞了下口水，面上猶自強撐：“不是……不是奴婢，奴婢從未做過，望殿下明察！”
楚靈煙強笑道：“太子哥哥，光憑翠珠手上的一塊疤就給她定罪，未免也太草率了吧。”
雲亦辭充耳不聞，問關傑：“你是什麼時候見的她？”
“就三日前。”關傑知無不言。
雲亦辭吩咐高展：“高展，去門房處查查翠珠三日前可有出府？”
高展一炷香後去而復還：“屬下查到了，翠珠三日前確有出府，兩個時辰後纔回。”
雲亦辭輕輕一笑：“翠珠，如今所有的疑點都在你身上，三日前你去了何處，可有人爲你作證？若說不清，誰都不能證明你的清白。”
翠珠諾諾說不出話，三日前她見關傑時遮頭蓋面，哪有誰能爲她作證！
“翠珠。”高展適時添了把火，“我勸你還是實話實說，不然扔進暗獄嚴裏刑拷打，那就不是你一個小姑娘能受得住的了。”
翠珠渾身一抖，暗獄是什麼地方，她也有所耳聞，進了那，不死也要脫層皮！
小姐，小姐救救她，救救她！翠珠盯着楚靈煙，像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般，目光中流露出祈求。
楚靈煙後牙關緊咬，這個翠珠，讓她去辦個事，留下這麼多破綻，只差引火上身了！
眼看就要連累自己，楚靈煙當機立斷，反身給了翠珠一巴掌：“你這丫鬟，往日我都是怎麼教你的，誰準你害人了，就算我和姐姐素來不和，也輪不到你來自作主張！”
翠珠捂着臉，不敢相信地望着楚靈煙，她是爲了誰做這些的，爲了誰？如果不是二小姐，她會淪落到這一步嗎？二小姐現在還想拋棄她明哲保身！
怎麼能這樣。
不可以這樣！
她脫不了身，小姐也別想！
翠珠一下下地朝雲亦辭磕頭，“殿下，奴婢招，奴婢都招，這一切都是……”
“翠珠。”楚靈煙叫住翠珠，背對衆人，從袖子裏拿出一物在翠珠面前晃了晃，陰惻惻道，“你可要想好怎麼說，可別做出恩將仇報的事情來。”
翠珠瞳孔中映出小小一物，她驀然睜大眼，緊緊盯着那物。
這是她弟弟的小銀鎖，怎麼會在小姐這兒？
楚靈煙臉上甜甜的笑在她眼中猶如猙獰的惡鬼！
原來，小姐早就有將她推出去做替罪羊的想法！
哈哈哈，哈哈哈！翠珠想起從前，她還得意自己
聰明伶俐，如今看來，她這一生喜怒哀樂都操控在他人手裏，還自欺欺人！
“殿下！”大驚大怒之後，翠珠眼中多了視死如歸的氣勢，“一切都是奴婢所爲，與旁人無關，與二小姐更無關，是奴婢見不得大小姐春風得意，更見不得小桃爬到奴婢頭上，故意買兇殺人！”
翠珠最後一句話幾乎是喊了出來。
“不好！”雲亦辭臉色一變，對高展道，“快攔住她！”
可已經晚了，翠珠撞了一邊的柱子，“砰”地一聲，血流了一地。
“啊！”楚靈煙大叫了一聲，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一切恢復了平靜，翠珠的屍體被人擡了出去，楚靈煙也被丫鬟扶走，偌大的花廳裏，其他人退出了門外，偌大的花廳裏，只剩雲亦辭和楚靈塵。
“你這妹妹，心機尚可，只是手段拙劣又冷血殘忍，上天真會選出這種天命之女嗎？”雲亦辭悠悠一嘆。
楚靈塵很想知道，如果楚靈煙知道她心心念唸的人是這麼看待她的，她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楚靈煙也不想想，翠珠一個小丫鬟，哪有那麼多銀子買兇做事，將一切推給丫鬟，楚靈煙這個主子難道就能逃脫得了干係嗎？
“可惜，翠珠一死，便死無對證了。”楚靈塵還真有點遺憾，不能讓楚靈煙長長記性。
“便是翠珠不死，孤此刻也不能拿她如何。”雲亦辭語氣嘲諷，相府的千金，天命所歸，這就是一道保命符。
“不過，二小姐御下不嚴，涼州又氣候惡劣，山匪爲患，孤不忍二小姐受苦，先行派人送她回京。”
雲亦辭低低一笑，音色醇柔如酒：“孤雖好奇天命，但孤更信事在人爲。”他起身，俯在楚靈塵耳邊輕聲道，“或者，你纔是孤的天命呢？”
楚靈塵心漏跳了一拍，她扯了扯嘴角：“殿下說笑了，臣女無德無能，怎配做殿下的天命？”
雲亦辭直起腰，笑容略苦：“真是可惜。”
……
楚靈煙按着額頭悠悠‘轉醒’，正爲自己的隨機應變自鳴得意，當從丫鬟口中得知殿下要送她回京時，表情驟然猙獰了起來。
什麼匪患猖獗，什麼氣候惡劣，這一切都是遮羞布，殿下分明是在趕她走，不然爲什麼楚靈塵就能留下來？
“我不信，我不信殿下會這麼對我，我要見殿下，我要見殿下！”
“二小姐。”丫鬟們苦苦勸道，“殿下方纔出門了，您是見不到他的！”
爲什麼要趕她走！
爲什麼！
對，楚靈塵，一定是她、她教唆了殿下！
楚靈煙發狠，奮力掙脫了丫鬟們的束縛，奔出門去。
小桃在廊下曬着草藥，楚靈塵一手翻着醫書，一手捻起一點，放在鼻下聞了聞。
“楚靈塵！”
楚靈煙衣衫散亂地奔進來，身後還跟着一堆
丫鬟：“二小姐，二小姐等等我們！”
楚靈塵放下醫書：“真是稀客，妹妹怎麼有空到我這來了？”
楚靈煙一臉恨意地盯着她：“你現在是不是很得意，趕走了我，太子哥哥就是你一個人的了！”
楚靈塵笑容不變：“殿下爲什麼送你回京，你真的不知道嗎？”
“我知道，都是你害的！”楚靈塵美目中都快噴出火來，她眼角餘光看見花樹下的簍子裏放了把剪子，她衝過去將剪子握在手裏，衝楚靈塵刺了過來！
“楚靈塵，我毀了你的臉，看你還怎麼溝引太子哥哥！”
“啊！”周圍響起丫鬟們混亂的尖叫聲。
楚靈塵一臉淡定，在剪刀快要刺到她臉上的時候，輕鬆一避，擡腳將楚靈煙帶倒在地，她翻身壓在了楚靈煙身上，居高臨下地笑了下，“明知道在我手上討不了便宜，怎麼還不學乖？”
楚靈塵伸手進楚靈煙的袖子，摸出了那把威脅翠珠銀鎖，在楚靈煙面前晃了晃：“你就是用這個威脅翠珠頂罪的吧？”
楚靈煙眼神一變，伸手去奪：“還給我！”
楚靈塵手一收：“翠珠幫你頂了罪，不代表你真的就無辜了，楚靈煙，你這套小把戲，也就騙騙那些眼瞎的人了。回去好生反省吧，別自己做錯了，還覺得全天下所有的人都欠了你。”
楚靈塵起身，跟來的丫鬟連忙上前將她架起，她們生怕二小姐再鬧出什麼事，連忙將她連抱帶拽地拖了出去。
隔了老遠，還能聽見楚靈煙的嘶喊聲：“楚靈塵，楚靈塵你這個賤人，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楚靈塵嘆了口氣，所謂的天命真的是神的賜福嗎？楚家的孿生姐妹，一個陷入迷失在虛榮繁華里，一個死在寂靜無聲中，誰也不比誰幸運。
時間如指間沙，彈指之間，又過了三天。
這三天裏，山匪又下山打劫了幾個村莊，雖雲亦辭早在周邊有部署，沒有釀成之前的慘劇，但山賊神出鬼沒，來去無蹤，也夠官府頭疼了。
涼州人心惶惶。
楚靈塵一大早起來，繞着別府跑了一圈，回去時，看見一個熟人站在府門外。
“……王大夫。”
“楚大小姐安好。”王大夫一看見楚靈塵就對她行了個大禮。
“王大夫，你不是在柳縣的華春堂嗎，怎麼到州府來了？”楚靈塵回了禮，好奇問。
王大夫擦了擦額頭的汗：“草民有要事求見殿下！”
楚靈塵見王大夫神色慌張，有個不好的想法：“王大夫，不會是柳縣的疫情……”
“不是不是。”王大夫矢口否認，“柳縣一切安好……唉，楚大小姐也不是外人，告訴你也無妨，上月我華春堂的掌櫃領着夥計去幷州進藥材，回來時被青鋒嶺上的山匪扣住了，他們要我們華春堂送一個大夫上去，才能把掌櫃和夥計們換回來！”
楚靈塵一驚，垂着眼，腦中閃一個念頭。
“王大夫，殿下請你進去。”高展出來道。
“高展，我也要求見殿下。”楚靈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