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楚靈塵已經遣墨玉去隨了封字條給雲亦辭,告知他今日自己要往飄香樓去,放長線釣大魚,誘楚靈煙上鉤。
卯時將至,楚靈塵如約而來。
會面之地設在廂房之中,爲了防止楚靈煙認出自己,楚靈塵特意命人在廂房中央放置了一面屏風,屏風圍住的一半地方就是楚靈塵待會要待的地方。
而另外一面,就是留給楚靈煙的,這樣一來隔着屏風,至多能隱約瞧見對方的一個輪廓,但具體是什麼模樣根本無法看見。
佈置好屏風之後,在晚些的談話中,楚靈塵會將自己的想法傳達給小樓,以給楚靈煙聽,便不會被人察覺。
最後就是在屏風兩側各有一名侍衛守着,若是有任何突發的情況,正好得以應付。
待一切都準備妥當之後,楚靈塵便坐到屏風之後,等待楚靈煙入甕。
廂房之中,嫋嫋升起一陣襲人香氣,一位身姿綽約的女子款款從門外進來,而後是一小廝乖順地抱着琴跟在她後頭。
待她站定在屏風面前,才朝屏風之後的楚靈塵施施然見禮,柳腰不盈一握,舉手投足皆是嫵媚:“公子萬福,小女子青蘿,爲公子奏琴。”
楚靈塵擺擺手,示意她落座的動作,透過屏風落在人眼中,並未言語。
得到楚靈塵的應允,抱琴的小廝便將琴放置於檀木案几上,確保無誤後才告禮離開廂房。
只見青蘿的柔荑落在琴絃之上,三兩聲當是開端,奏的是一曲《陽春白雪》,時而婉轉,時而明快,煞是悅耳。
正彈到一半時,門外候着的小廝忽然來報:“公子,外頭有位楚姓姑娘說是來見她家客人的,可是得以入內?”
琴音縱是十分悅耳,但楚靈塵志不在此,便就是沉不住氣聽完一曲,所以在她眼中,自不必一聲“楚靈煙求見”來得歡愉。
楚靈塵輕咳一聲,示意小樓叫人進來,小樓會意,輕輕開口:“我家主子請她進來。”
“那小的便將楚小姐喚進來。”對方拱手應了聲,便退下出去遞話。
不多時,便見楚靈煙帶着昨日那位管事的施然入內。
她到底是端着楚相之女的傲氣,縱使瞧着對方做派意識到面前人來頭不小也無甚討好的姿態,只端着架子,清嗓開口。
“裏頭便是所謂貴客了?既是有要是商榷,爲何不露真面目?是面容醜陋無法示人,還是並非誠心與我商談?”
她是這般趾高氣昂的開口,而身後的管事卻悄悄地捏了把汗。
他滿心想,這是自己好容易才爭取來的機會,若是對方脾氣不好,到此便就算是談不攏了,畢竟是本家有求於人,卻這般居高臨下的姿態。
但對面那
位似乎並沒有任何情緒,即使面對楚靈煙的輕慢,也並未有任何動作,只是廂房之中頓時除卻琴音之外,便沒了其他的聲音。
所以至進廂房來後,他們便站着,到底是別人的地盤,不敢有其餘的動靜。
拖了好些時間,才見小樓從屏風之內走出來,朝楚靈煙和管事的微微福身,語氣無甚波瀾:“有勞二位賞臉來一趟,實屬榮幸。我家主子說,所謂商談最近講究緣分,若是無緣便請二位回罷。”
還未談上半句話,對方便要將自己叫回去,自小便衆星捧月般長大的楚靈煙哪受得了這樣的氣,她聲音高了幾分,面上也沒了方纔的隱忍,有些繃不住了似的。
“是公子請我來的,又是公子請我回去,這便是所謂有事與我商榷的態度?”
管事眼見事態發展不妙,想要伸手拽住楚靈煙,提醒她切莫做事衝動,但轉念一想眼下她這般態度,定是聽不進去的,只得一咬牙上前主動奪過話語權。
“若是多有得罪之處,勞煩公子擔待。我東家尚年幼,許多事情還在學着經營,做事衝動了些還望您莫要放在心上。”
聽罷對方回覆,小樓又回到屏風之後,假意是將他們所說的轉達給楚靈塵,而後才走會屏風之外複數楚靈塵的意思。
“我家主子說他不勉強,若是實在無法談攏,便請二位回去。至於我家主子昨日的銀票,就當是不小心落在鋪子裏了,此刻歸還便是。”
雖說並未叫他們雙倍歸還,但昨日的那幾千兩已經被管事拿去填補製衣坊和首飾坊的空缺了,這會哪有閒錢將他的銀子還回去,便就是騎虎難下了。
聽到對方說銀票那回事,楚靈煙的面色也變了變,若是並未受人接濟,那她便是有骨氣離開的。
可所謂“喫人嘴短拿人手軟”,眼下還不出銀票歸還,那就在對方面前再也硬氣不起來了罷。
瞧着面前兩個人遲遲未給出答覆,小樓出言催促道:“還請兩位儘快給出答覆,我家主子還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
那位素未謀面的番邦公子和他身邊的丫鬟雖然話語咄咄逼人,但無論是語氣還是規矩,都無可挑剔,叫楚靈煙只得打碎滿口銀牙往肚裏咽。
她此刻面色鐵青,只得不情不願地坐到案几旁,表示自己的意圖,但卻在小樓看不見的地方,狠狠剜了管事的一眼。
“小姐可是想清楚了?我家公子可不喜歡出爾反爾的人。”看似輕飄飄的一句話,卻好像有千斤重,壓在楚靈煙的心口上,讓她進退維谷。
此刻管事也有些發怵,對方的確出手闊綽,若是能搭上對方,他相信對方定是能叫五家鋪子都起死回生。
可對方到底是什麼身份、有什麼企圖,他們一概不知,甚至還處於一個極其被動的位置,叫人心底有些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