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先生。孤有事與你相商。”
“官家,可是關乎那日江邊偶遇的女郎?”
“是。也不是。”劉赫手指扣着桌面,緩緩說道。
“當今亂世,我朝雖入主中原,佔得一席之地,但這百年間“中尊蠻卑”的事態,卻是一直盤旋不去。皇叔都不得不借“中蠻本一家”這樣的說法來平服天下。然,苛政之下。。。。。。”劉赫說到此便打住,看了李先生一眼。但見李先生屏息凝神,臉上眼中未見半分波瀾,還是一心等待主上繼續示下的姿態。
“皇叔想與江南門閥聯姻,要的是借門閥兵勢,一去對手,二震懾旁人。然孤想的是。。。。。。一來,聯姻之事,當是皇子更爲合適。二來,各門閥家都是子女衆多,若只爲應付嫁過來一個庶女,那這聯姻與無有無異。就算是嫁來嫡女,一個出閣女郎向母家的進諫,怎抵得過兄、弟去?故聯姻可行,但不可倚重。”
李先生聞言笑道:“官家果然睿智。吾等私下議論此事,也是這樣見識。那官家如今意欲何爲?”
“孤要辦學。另開講壇,設書館。”
“如今官學衰敗,家學興盛。南北家學又是各有千秋。難得此地在連年戰亂中還能保得一方安寧富碩,正是南北家學貫通的好地方。”
“得文人之筆,得天下之心,得婦人之口,獲地下之利,得良人之忠,得世間之合。”劉赫微笑望向李先生:“你且讓他們趕回京城,將衆門客都帶來此地。另外挑些這邊難得的書籍,一併謄抄了帶來。京中與我們交好的佛門,道家師傅,則勞煩他們,看看在雲城,是否有相熟的同門之人,可以幫我們引薦則個”
“喏!官家,還有一事,”李先生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問了出來:“在下揣摩官家心意,有常駐此地之意,那府中如夫人們,是否一併接了過來?”
“不必。且讓她們在京中好生教養孩兒。這次回去,且讓他們盡心尋些西席,都該啓蒙了。”
”這。。。。。。“李先生遲疑:”官家,此地乃是江南,官家不掩身份,是否於安危有憂?“
“無妨。你且去。孤若是真姓名都不曾透露,那就如同給予對方一柄藏於袖間的利器。”劉赫擺手道:“但先生所言也是有理,且吩咐下去,以後對旁人皆以”寒“爲姓氏。。。。。。”
一清早,盛家園子裏來了一位風姿卓越的娘子。一席絳紗裙襯得她膚白脣紅。那眉目間裏透出的笑意,更是讓人沒由來地相信,縱是什麼,只要她說,那就應得。
熟門熟路地,她給老祖親請了安,閒話了一回家常。便朝着苾馥軒而來。
“奴見過女郎。”尋到了正在水榭看書的盛馥,娘子上前行禮。
“方娘子。何事如此緊急?不等我去你就要尋來?”
“女郎,待奴細細稟來。。。。。。”
盛馥聽罷,讓初柳給方娘子沏了茶來,又取了赤豆糕:“你且喝茶,待我想想。”
“奴見識淺薄,只覺得此事可算得是好事一樁。只是來人這身份,讓奴有些不踏實。”方娘子看着低頭沉思的盛馥繼續說道。
盛馥起身,來回悠悠踱了幾步:“十日,十日足夠快馬從此地到京城打個來回。方娘子,你回去告訴來人,十日後,我當會去那地方,與他們一敘。”
。。。。。。
劉赫坐在那太湖樓二樓的迴廊之上,看着正在墮入江面的殘陽,像是發怔,又像在思慮。
夕陽染紅了江面,已成的紅色江面又像是一點一點正蠶食着落日。一片落日紅中,但見一葉白帆正由遠而近向岸邊駛來。孤獨,堅定,又帶了幾分蕭瑟。
只是。。。。。。這白帆會傳來木犀香?這木犀香竟然還隨着這一葉帆近,愈來愈濃?
猛回神,猛回首,騰然接上一雙寒星般吸人的眼眸,眸中依然帶着嗤笑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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