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畫斜紅 >八十六、展旭光
    既說了要教莫念讀書作畫,齊恪、盛爲兩人便就此商議起與之關係的細碎瑣事。盛馥冷眼看着興致正高的二人,半真半假地取笑道:“想來是你們兩個慣來浪蕩,如今好不易尋着點正事兒,確也是高興!”

    此言一出,齊恪頓時訕訕然有些無措,盛爲衝至盛馥跟前,屏氣凝神,專心地打量起盛馥來。

    盛馥被他上下左右看地搓火:“盛爲你做甚?又是犯了什麼瘟病?如今府裏大夫多,你要找哪個來瞧?或者不夠就讓垂伯來瞧你?”

    “哼!小氣!不就是瞧着無你用武之地,便來嫉恨我們!”盛爲並不示弱,反脣相譏。

    “說到垂伯,孤倒是想起一事!”齊恪拉開盛爲:“日後莫念也可習些兵法之書,這便要仰賴垂伯。。。。。。”

    “哼!”這回讓盛爲冷哼之人乃是齊恪:“齊爾永你是嫌棄家中一個女霸王還是不夠?再想添個小的?難不成殿下是想莫念來日成個武將,披掛上陣,打打殺殺,好爲你家保江山?”

    “習兵法之書又未必是爲了征戰!看來說你浪蕩且還不夠,目光短淺也是十足配得你!”齊恪還未及解釋一二,盛馥已是氣勢洶洶地駁斥了回去:“我們家世代行商,這行商之道便如同兵法之策。爾永哪裏說錯了?”

    “好好好!”盛爲不服之極:“二郎可是你親弟,如今只與齊爾永辯了一句,你便如此急眼!日後若要再燒了哪裏,可別喊二郎相幫!”

    “咳咳!”舊事又提,齊恪窘着一張俊臉,有些狼狽:“留清,日後在莫念跟前,可勿提此事!”

    “那是自然,二郎自不會提!如此兇悍的嬢嬢,嚇着了他,十分不美!”

    此刻房中三人神情均是有些些狼狽。盛爲是爲失言,那二人則是被帶起已不願憶起的舊事,有些煩悶。

    “初柳她們爲何還是不來?廚房怎的也不見動靜?”終是盛馥破了僵局:“爾永,不如先幫我挪到外邊去?免得一會兒你們在那裏熱鬧,我一人冷清得緊。”

    “哪裏就會留你一人冷清了?!”盛爲嘴上還是不饒,腳卻邁得更比齊恪快了許多,自是出去吩咐了。

    一頓忙乎之後,三人又在花廳坐定,也是湊巧,剛擺上茶,初柳、綠喬引着莫念也是到了。

    盛馥擡眸看去,只見那小兒郎一襲水藍色長衫,披散着絲緞般的墨發,膚白似雪,眸如點漆,雖是年幼,眸中點點瀚星卻是四處氾濫,十足十地隨了盛遠。

    “這眼神,可是類足了拂之。說起來,孤當是見過如此年紀的拂之,只可惜孤竟是記不得!”齊恪說着自己也覺好笑,當年襁褓之中所見所聞,如今又怎能記得。

    “哥兒沐浴洗漱都是妥了。”初柳福了一禮回稟着,看見桌上除了茶盞別無一物,又有些着急:“怎的廚房還沒送喫食來?要不奴再去催催?”

    “多謝初柳姐姐,這些日子莫念並未捱餓,故不急喫食,不用去催!”莫念拉了拉初柳的手,仰起小臉使勁笑着。

    “哥兒可別折殺了奴!”初柳笑得比莫念更歡:“奴是怕哥兒餓着。”

    “不催便不催罷,這裏還有些果子,哥兒愛喫那樣?奴去備了來。”綠喬索性蹲下身子,少有軟語輕聲,把坐着的三人都唬了一跳。

    “這兩人是着了這小子的道兒,往後眼中便再無二郎了!”盛爲以手抱頭,以肘支桌,一派痛不欲生!

    “二郎這是說的什麼話?!也是有意思跟個小哥兒計較爭比。再何況,奴的眼睛裏往前也只有女郎,哪裏又來什麼二郎?二郎自去找財寶就好!”綠喬站起了身,對着盛爲復又一副夜叉姿態。

    齊恪想笑,又怕莫念念叨,忍住了看看盛馥,見她倒是不忌,正大刺刺地笑着,絲毫不掩。

    “莫念你

    來!”齊恪向莫念招招手。莫唸對着初柳二人甜甜一笑,纔是穩穩地走向了齊恪,待到近了,又要行禮,卻被齊恪攔住了:“孤說了在家中不必多禮。”

    “禮不可廢!”莫念小嘴說着,小手臂也圈了起來。

    “他說了不用行禮便是不用。在家中也要如此束縛,那便不是家了!”盛馥不得出手阻攔,只能出聲。或是她未曾收斂語氣,冷峻之聲把莫念生生定格,圈着手臂,拜也不是,不拜也不是。

    “女郎,莫唬着哥兒了!”盛爲正想說的話,被綠喬搶了先,今次他倒是不惱,只拉過莫念擁着坐了,再是頻頻對着盛馥點頭,意思就是:你看,有人與二郎同感!

    “二郎,你又點個什麼頭?!莫不是奴說得不對?”

    “綠喬你今日是存心要氣死二郎是否?要不要二郎去取了刀來,直接打殺一番可好?”

    初柳見着二人快要掐起架來,忙拉着綠喬往外走:“奴們且去看看廚房什麼動靜。”

    “二叔,你又爲何要跟綠喬姐姐打殺一番?”莫念拉了拉盛爲的衣角,輕聲問道。

    “這!。。。。。。”盛爲語塞。

    “莫念,你二叔跟綠喬,喊打喊殺乃是常態,日後你見了就當不見,勿要當真便好。”齊恪捂着嘴角藏着笑,嘲虐地看着盛爲。

    “莫唸啊!”盛馥這回特意放柔了聲音,問出了第一個憋了許久的狐疑:“你怎的就能認了他是你二叔?”

    “嗯!莫念認得!上一回,第一回,莫念見殿下跟二叔之時,便認得就是!”小兒郎說罷擡頭看了盛爲一眼,又往他身上靠緊了些。

    三人俱是一驚!若是初見之時莫念已認得盛爲是他二叔,那。。。。。?

    “梅素,先不急問,讓莫念先墊了飢再說。”齊恪看見初柳引着廚房僕婦拎着食盒遠遠地來了,按住了幾乎急不可耐想一問究竟的盛馥,又使了個眼色給同樣急迫的盛爲,示意他稍安勿躁。

    “莫念,且先看看喫食可合你胃口。”齊恪看見莫念眼神已是追着食盒不放,想起那日他看見那藕夾也是這樣的神情,不禁莞爾。

    “初柳,備的是什麼?”盛馥問。

    “奴也不知,走半道遇上了阿嬸,只想着快些送來,就不曾問只是急急地來了。綠喬這會兒備果子去了。”初柳說着,打開了食盒,頓時一陣鮮香飄來,引得莫念垂涎欲滴。

    “回殿下,回女郎,回二郎,是二郎特意着財寶來說要做這餛飩。奴們現做的皮子,現做的餡,因此多費了些時辰,若耽誤了,願領責罰。”廚房阿嬸向着衆人一一行了禮,恭敬地回着話。

    “你倒是有心!”盛馥瞥了盛爲一眼:“這心還細,愈發難得!莫念可是喜歡餛飩?”

    “嗯。莫念喜歡!”莫念連連點頭:“謝謝二叔!”頓了下又轉向廚房阿嬸:“勞煩阿嬸了!”

    “喲!可不敢當!這是要折殺奴了!”阿嬸初見莫念,眉眼間只覺熟稔,可卻是怎樣都想不起盛家何時有了這樣一位如玉的小郎君,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稱呼纔是恰當。

    莫念這一聲”勞煩“,乃是盛家主子們對家中年長僕從常用之語。說安撫也好,籠絡也罷,雖只是兩字,卻承載了盛家幾代的“御僕之道”。多少盛家家奴爲了這兩字,鞠躬盡瘁,一生盡忠。想到莫念乃是初回,也並無人教,於此上卻是一脈相承、無師自通,盛家姐弟自是欣喜非常,齊恪也是讚賞不已,因此三人皆是面露愉悅,一團歡喜。。

    “奴們想着這時辰,主子們平日也用些點心,便多做了些餛飩。若嚐了不合口,奴再去做了別的來!”阿嬸見主子們高興,也莫名跟着高興,待初柳搬完了碗碟湯匙,喜滋滋地扣上了食盒,行了禮轉身告退,卻是忘記了等着主子們告訴她這餛飩到底是合不合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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