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畫斜紅 >一百三十五、芳木繁
    “李卉繁!孤有話要講!”齊恪還未坐定,便是開了口。

    “請殿下賜教!”李卉繁夾起一個糯米糰子整個就塞進了嘴,嚼得辛苦。

    盛馥拉了齊恪坐下,眼神在說:“你折回來作甚?莫要鬧!”嘴裏出來的卻是:“莫念呢?你今日倒是輕放了她們?”

    齊恪讀得懂盛馥心思,輕輕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她安心:“此刻留清正教他們撫琴,孤得了閒暇,便是想起有些事,要與卉繁一敘。”

    李卉繁終是嚥下去了那個糰子,因是有些噎着了,灌下一整杯茶,又是拍了拍的胸口才道,:“李卉繁洗耳恭聽,殿下說罷!”

    齊恪見她這滿不在意的樣子,搖了搖頭:“孤與梅素是纔剛得知你不日便要進宮,你當是早就知曉了罷。”

    “孤先有一問,你進宮了可還是要這般說話行事?”

    李卉繁最煩最厭的,便是被人說作“武氣”、“馬虎”、“兇戾”,齊恪如今這般問,豈不是直奔這三處命門而來?!當下便來了氣,

    “我或者生來不是這樣,但卻是長成了這樣!想來是改不了的!殿下也算是自幼相處,知我秉性,怎的還問起來?疑起來?”

    “宮裏卻不是木犀之藪,也不是你們李家,縱然陛下寬容,你那些袍澤可是會處處挑揀於你。屆時你父親被參教女無方,皇后被議御下不嚴,你一個輕省,害了自己也是罷了,卻是還要帶累他人!“

    李卉繁蹙起了兩道羽扇眉,一雙大眼眯成了縫隙,良久良久“哦。。。。”了一聲。

    “殿下不必憂心,我早有打算,自是將我的弓、弩、刀、劍一併帶了去。來日哪個要來與我聒噪的,倒是先問過它們纔行!”

    齊恪的臉又開始抽搐:她竟是聽不懂麼?”

    盛馥卻是掩着嘴笑:“你那些個,怕是帶不進宮裏去!倒是換條軟鞭,還好藏些!”

    齊恪聽了便是心也跟着抽起了:“梅素你不好生勸她已是不妥,竟然還要慫恿!”

    “等等,這事兒不對!”李卉繁忽得想到了什麼:“雖我如今還未進宮,可也是定了名份,恪王殿下豈不是該尊我一聲皇嫂纔對?怎地小叔子還教訓起嫂嫂來了?這是何理?”

    盛馥一口茶差點噴將出來,笑得直捂傷口,齊恪急怒攻心,臉憋得通紅:“孤的皇嫂只得皇后一人,其餘之人,縱是皇兄再喜再寵,也與孤無涉!”

    李卉繁冷哼一聲:“殿下不就是爲了怕我欺負你皇嫂去?纔是這彎彎繞繞地說了一堆!方纔我還說我們幾個自幼一處,我那點心思醜事殿下難道不知?倒是把我看作什麼人了?!”

    “要論起來殿下縱然是隻看梅素之面,也該是憂心下我進宮去是不是會讓人給吃了!竟是沒有!竟是隻怕我要去喫人!”

    “殿下是想妥了我進宮便要去爭寵,早晚地要滅了你皇嫂,自己好當皇后麼?我倒是不生這個心,偏殿下卻是想着了!”

    李卉繁越說越氣,站起身來不斷得拍着案几,手掌都是紅了。盛馥急忙挽住她,好言相勸。

    “他也並不是你想的這樣!他又哪裏會不想你好的?只是他皇嫂這些年心苦,他便是說得急了!又哪裏多出這些莫名的來?”

    齊恪從來就頭疼於李卉繁並謝酈心樣的嘴利語快,如今被她一通搶白,也是愈發氣急。

    “孤又何曾說過你要謀害皇嫂?只是想勸你收斂些,別添了她苦楚。於己,也是勿要引禍上身。且皇嫂本就是不妒之人,你爭寵與否,想來她倒不會在意!”

    “哈哈!”李卉繁轉向盛馥,一臉好笑:“你家殿下竟是個傻的麼?到今日竟還說着世上原有不妒的?不妒的要麼便是無力可妒,要麼便是無情可妒!除卻這兩樣,竟還有哪個?”

    盛馥也是有些頭昏腦脹!終是要繞回這裏!方纔不及與齊恪說完,李卉繁卻是來了!如今

    自己與李卉繁未及說起,齊恪又是特意折回來要論!這說也好,論也罷,原就是爲“清楚”了,各自往下走着順當,應是好事!如今竟然變成了混鬧!

    盛馥先是拉李卉繁坐下,李卉繁兀自僵着不肯,盛馥指指自己傷處:“你要我硬拉你麼?”李卉繁悻悻作罷,只得坐下。

    轉頭再去看齊恪,他正扭着臉不知在做何想。盛馥拉過了他的手,握住了道:“她方纔還說她這無心去配帝王無情很是相宜,進宮了便只管自己住着。你一來都不問就激她!這裏此刻,我定是幫她的!”

    齊恪聽得盛馥這般說,自然要辯,盛馥輕捏了一下他的手,讓他且耐住了別動。

    “爾永,你且說與卉繁聽,爲何倒是要着緊皇嫂?”盛馥問道。

    齊恪還是哼了李卉繁一聲,纔是正色了一一道來,

    “皇嫂性子謙和,向來不生醋妒之心,與哪個妃嬪都是處得和睦,御下寬和忍讓,只求安寧。”

    “然早在皇兄尚是太子之時,他這後院已是風雲迭起,更妄說登基之後了。

    “那些人忙着自己鬥,亦忙着各顯神通欲將皇嫂取而代之,皇嫂先是讓,再是躲,躲讓不過便只剩忍。這長年積月的詭計誣害之地,哪裏還會得有子嗣延綿?!”

    “皇兄治理朝政固是英明,然於這後宮之事卻是無能之極!皇嫂受了屈折,先前還會說與皇兄一聽,然皇兄每每都是以關乎朝堂敷衍了事,並不當真。時日一長,更妄說哭訴,皇嫂便是連話都不同皇兄講了。”

    “一邊是鶯鶯燕燕縈縈繞繞,一邊是悽風楚雨孤苦無依,皇嫂嫌皇兄於後宮亂相無謂無爲,對自己又是無心無情,皇兄對皇嫂有謙但不肯言,兩廂不肯妥協之下,愈發不好,到如今皇兄再想彌補,怕已是不及。”

    “我倒確是聽過這樣的傳言。然逢年節瞧見帝后,都是好的好恩愛模樣。故此不肯信,不想是真的!他們那原是裝的!”李卉繁聽了也是有些唏噓,這皇后該是活得多煩悶纔是?!

    盛馥原意便是望着李卉繁進宮了能與皇后好生相處,她的家世、性子能護着皇后,然皇后既是皇后,必然也是於某些事上護着她!且若是與皇后交好了,皇帝也自會另眼相看於她,一旦。。。。。。要是。。。。。。那便。。。。。。

    “他皇嫂孃家無人在朝,早是有人動了要上書請皇帝廢黜她後位之心。然若要廢黜唯一可尋的由頭不過就是無後,但那宮裏又是哪個有後的?!故此也說不着,道不出!”

    盛馥說着又是拿了一粒桂花糖送進了李卉繁的嘴裏:“然你這一進宮,又是武夫一般的性子,爾永便是怕你受了人挑唆,轉而也是不喜或是厭惡了皇后,做下些讓你與皇后兩敗俱傷之事,那便是白白充了鷸、蚌,倒叫那些個不安好心的當了漁夫。這纔是急了!”

    齊恪有些狐疑,梅素平日於這些瑣事從來就是覺得煩擾,不肯多言甚至拂袖而去。今日怎地這般耐心,平心靜氣地與兩人調和?

    然!齊恪又不得不說盛馥於此道確是高明!方纔還咬牙切齒的自己,如今已是平緩,而一息之前尚自張牙舞爪的李卉繁,此時已是一派義憤填膺之樣!

    “卉繁,可是明白了爾永的心事?”盛馥問向李卉繁。

    “原來你們竟是在擔憂這些!”

    “無非就是先借着我還有我老子之勢去拉皇后下來,又是掉轉頭再來尋我的錯!既折了皇后,也虧了我,順帶着還能陰損我老子一把!若是這樣的,她們的如意算盤也是打得響了些!”

    李卉繁又是一掌拍於案上,齊恪的臉又是跟着抽搐了一下。

    “我偏跟皇后獨好!我偏要住到皇后邊上去!若哪個還要相欺於她,那便是相欺於我!我本也不要什麼帝王恩寵,與皇后兩個作伴也是好極!”。

    李卉繁最大的好處,便是從來說一不二,表裏如一。只要是她說了,那便是心意也是定了。盛馥暗自笑着,而齊恪懸着的心像是放下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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