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畫斜紅 >二百零一、風霰暗
    鄭凌瑤今日有些倦怠。按說要見個宇文凌旋又能是多大的事件,但昨夜竟是因着這個輾轉了一宿不曾得過酣睡。

    是恐她會比自己美些?顯然這是無稽之想!至今也就聽聞南朝的盛遠能與己相當,且那還是個郎君,若真有哪個女郎能與自己比擬,應早是傳遍了天下了!

    那是憂心她近水樓臺先得月,劉赫早晚會對她動了心?那便更是謬談了!且不說劉赫至今不曾與她行過拜堂禮,據報自從她到了就是被拘了起來,至今連劉赫的衣袍都未曾見到過一角,可見劉赫是多鄙厭了她,哪裏來得情生?

    再不然就是怕她來討要個“償諾”?----當日可是自己挑唆着拓文帝暗地裏與宇文家通了訊息要把她強塞給劉赫爲妃的。可而今麼。。。。。。宇文家已是把她剔出了家譜!再說她姓宇文都已是牽強,姓氏無存,還何來聯姻?!,她一個失勢的昔日門閥女郎,到比寒門女子更要落魄些,還肖想做什麼王妃?

    那就是因着陛下於此事之意有些曖昧而自己不得其解?那日陛下得了宇文閥閱的信,知曉一干事情之後拍案呵罵宇文一家“宛如縮頸之龜,不堪看重”!本當也就是如此了。然前幾日他居然要召宇文凌旋進宮一見。這被罰出族的女郎原已經是不中用的了,陛下要召見一個廢人着實是費解之舉。然!陛下如今做事可不就是一件比一件讓人費解?他服了那許多的丹,不做些荒唐之事可不就是顯得這丹藥無靈了!

    而今剩下的因由,就只有劉赫了罷!他雖是早早跟陛下稟明迫宇文凌旋“自奔”原意在逼一逼宇文閥閱早下決斷,不得做那見風使駝之事,不可做那順風倒之人,然縱是宇文閥閱舉家北遷了,恐怕他也是不甘心娶了宇文凌旋的。其間之由是真爲了自己,還是舍不下那個南朝的盛馥?!他雖是說過與盛馥之糾纏只爲利,不娶宇文是爲日後少些手腳,爲何自己總是不得安心?!是因着劉赫府裏那婢子說闔府如今只有桂和梅?可此事他也是說過的,他如此“任性”行事,爲的就是讓陛下覺得逼他娶了不愛之人委屈了,受氣了,就情難卻了,從而更認定了他就是個氣性外泄之人。。。。。。然,真可信麼?

    鄭凌瑤左思不對,右想不妥,懨懨地起了身,任由宮婢內侍們梳洗更衣,又是食不知味地吃了幾勺羹粥。直至在鏡前坐定,見着鏡中人今日倒像是突然老了幾歲,纔是猛得醒神過來,繼而更是有些鬱不自勝:我竟然要憂心到這般田地麼?大計當前,糾纏這些無用的情長意短又有什麼意思?

    鄭凌瑤對着鏡中人默然心語:我原是該更開解些纔是!現今只是不得不防他生了二心,兩年之後收鑼罷鼓,倒還管他劉赫究竟是何等樣心思!?

    “娘娘今日想要如何穿戴?”

    鄭凌瑤正想着那還是尋不着兩件着緊之物倒是真煩擾之時,宮婢一聲小心翼翼的討示下,打斷了她的愣怔。

    如何穿戴?既然召見,就必要示威才妥。鄭凌瑤一個轉念便有了心思,

    “就要那套孔雀朱罷了!再是戴那點翠的花樹倒也是配得!”

    宮婢們不曾過擡頭,只是各自悉心去備來了朱衣藍裙、花樹冠並鈿、釵、博鬢等物。可總有多心的不免心內嘀咕:娘娘要召見的不就是個南朝破落戶?也值得她穿戴得這般?要知道這套孔雀朱可就與皇后娘娘的天青朱不同了那麼一點,那花冠除去少了兩枝旁的也是一絲不差。平日裏娘娘總說這些招搖了並不穿戴,今日可是出了奇了!

    一衆宮婢們邊嘀咕着更是好奇着可是因着那“破落戶女郎的姿色十分出色甚至要與自己娘娘銖兩悉稱,纔是引得娘娘這般大動干戈,都是有點要拼命的架勢!

    然待到鄭凌瑤梳成了百花髻、戴好了點翠九枝冠,穿好了孔雀朱,敷好了金粉,磨好了胭脂,點上了朱脣,貼好了花鈿,畫好了斜紅。。。。。。一衆宮婢又紛紛自嘲起來:這世上又有哪個能比得過娘娘的姿色去?若是有,只怕也是未曾出世!

    鄭凌瑤倨傲一笑:這等顏色,試問又是哪個能割捨得下?盛馥又非盛遠,哪裏能與我一較高下?至於宇文?!螻蟻罷了!

    鄭凌瑤吩咐宮婢焚上了一爐香,只是不用平日裏常用的牡丹香,而是換上了一味似果又似花的雜香。說是雜香,難得的也正是這個“雜”字----這味道說是千味萬香融在一起也不爲過,每一息都是聞之不同,辨之不易,且下一息再想去尋上一息的香味,卻是再不能夠。如此息息迥異,欲罷怕是遠不足以形容聞者之醉!

    “娘娘,方纔得報,說人已是進宮了,正往這裏來。”宮婢奉上鄭凌瑤自制的參蜜茶,輕聲回稟。

    “來了就來了罷!這也值得說?”鄭凌瑤抿了一口蜜茶,眼皮都是懶得擡上一擡。

    宮婢捱了訓訕訕退下,殿內一時寂靜無聲。直至宮婢們齊齊倒吸了一口氣不約而同“嘶”得一聲,纔是惹得鄭凌瑤擰眉,重重地把茶盞扣在了丹案之上,

    “本宮可是日常太驕縱了你們這羣婢子,一個個的越發沒有規矩就想尋死!”

    “娘娘恕罪!”宮婢們頓時齊刷刷跪了一地,一個名喚巧燕的因是平日裏的臉些,便是大着膽子回稟,“婢子們是見着了不得不驚之事纔是在娘娘面前失儀,娘娘要打要罰,婢子們都是領受!”

    鄭凌瑤美眸一凌:“大白日的,你們倒是見鬼了不成?!倒還來跟本宮扯什麼不得不驚?”

    “娘娘,宇文凌旋正在殿外侯着等娘娘召見!”此時正逢接引的內侍一腳踏進合歡殿,見着宮婢們個個跪着倒還不驚,旦一眼瞥見貴嬪娘娘今日妝扮,心裏頓時也是喫緊:“難怪方纔一路就覺得說不出的不妥呢。這下可是好,這裏是孔雀朱,那裏可是類了天青朱,還都飾了點翠!那女郎今日原是找死來了!

    “怎麼?!你個死婢子也是白日見鬼了?”鄭凌瑤看見那內侍自進了殿臉色也是糾結不堪,更是來了氣性,“還是本宮今日看起來竟像是個鬼,倒嚇着你們了?”

    “奴婢們不敢!”宮婢們俯首拜低,幾個膽大的便是用眼梢餘光示意着巧燕不如說了就好!

    巧燕見狀嘴角努了努,伏在地上大聲稟着:“娘娘!奴婢確是見鬼了!是見了個不識禮儀,不懂分寸之鬼!大驚大恐之下才是在娘娘跟前失了規矩。奴婢們願領娘娘責罰!”

    “哦?”鄭凌瑤朱脣一啓,一抹譏笑掛上了粉腮,“本宮確是慣壞了你們!嘴裏鬼來鬼去的,一點忌諱都是不講。說!究竟是見着了什麼讓你們新鮮成這樣,竟是認作成鬼?”

    “娘娘息怒!娘娘貴人貴量,可切莫動氣傷了千金貴體!”

    “本宮問的,你這死婢子不答,可不是就是想氣死了本宮去?倒還有臉說莫動氣?”

    “娘娘,原是奴婢們見着了殿外候着那人,纔是。。。。。。。”。

    鄭凌瑤冷哼了起來,殿外候着那人,不就是宇文麼?原自己是坐着,而死婢子們是站着伺候纔是先能瞜得一眼,而這一眼之下,竟是能引得人“嘶嘶”有聲?難不成這宇文真是國色天香不亞於我?不對,那死婢子方纔可是說見着了“鬼”,且是個不識禮儀,不懂分寸之鬼,那。。。。。。。鄭凌瑤驀地興致勃發,直指接引內侍:“去宣宇文進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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