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畫斜紅 >二百三十九、應從容
    娘子喊出自家女郎名字之時並無有大驚大詫,若是有些不一樣的情緒,也是些許怨嗟:“除了盛馥倒還能有誰?除了盛馥倒還有誰招惹上了北地之人?”

    “那劉赫,必然就是當年那劉延了!”娘子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要求得佐證似得看向郎主----果然,郎主不曾遲疑半分,肯定地點了點頭!

    “你果然是早就知道,並不是同我一樣糊塗着不曾想及!既是知道,當初爲何不告訴了我?!”娘子聲音不高,卻是有真怒充斥其間。

    東方見郎主早就知曉劉赫實爲劉延,眼中微微閃過一絲顧忌:想郎主那時並並不曾掌家,且都是不到如今拂之的年紀,縱然是聽說了那事、知曉了劉赫來歷倒也罷了。可爲何他看起來對劉赫是一派戒備之態?難道其中還有什麼我反而不知之事?可若着急着問,顯然不宜!今日既是有求而來,那便是急不得也躁不得,且聽了看了再作打算纔是上策!

    郎主看了看實則一般焦灼、卻是兩番神情的姐弟倆,先是給了東方一個其味無窮的眼神,再是拍了拍娘子的手,溫言道:“那時正值多事之秋,告訴你,也無非是徒增了你的煩擾!我既已安排妥當了,便是不說也罷!”

    娘子一聽郎主這又是“欺瞞”又是“自作主張”的開脫之言,更是來了氣性,

    “安排妥當?怎生安排妥當了?若是安排妥當了,齊爾永去之前爲何不就阻了劉赫?倒還許了你那好女郎與他一起胡作非爲?什麼北地通商之權!什麼家學館!我們本就不稀罕那些!只有你縱着她只當是做下了什麼大事!”

    “馥兒的脾性!”郎主對着娘子笑得揶揄,“本就是十足十地隨了你!若有何事受了阻擾的,她便更要拿出了十分力氣與之抗衡。因此阻着她不如順着她,待她自己過了興頭也便淡了!”

    “再者,我也想看看齊爾永當時會作何想、何事。雖論起來末楊之事是你有意要給他們的一個教訓,然他彼時變心,惹得馥兒傷心也是真實。若他只是爲了皇兄之命而去找了馥兒回來,那。。。。。。”

    娘子一聽此言就跳將起來:“你是說若是齊爾永不是真心悔過的,便是要許了馥兒與那劉赫?”

    “許與不許,能許與不能許,你當是先問問三弟!”郎主端起茶盞,坦然地看着東方,“此中淵源,三弟當是比我清晰了許多!”

    “而我那時與陛下議定,但凡是劉赫要攜了馥兒北去或是要想娶了馥兒的,那他便要將命留在這裏!”

    東方的心震了一震:盛家之人果然還是如此,尋常不露鋒芒,一旦張弓拔劍,是定不會給人留了半分生路!故所以劉赫那時自覺是挫敗而回,實則是大幸大運!

    “不是!我是被你鬧糊塗了!”娘子有些想不清其中彎繞,“你既說若是爾永不是真意悔過便是不饒過他,又說劉赫若是要娶馥兒便是定誅不饒,如此,自家女郎的餘生之幸倒是一點都不要緊了?”

    “爾永與盛馥,幸與不幸,好與不好,總是要成婚。但若爾永不是真心悔過,那成婚便不是如今這成婚了!”

    “至於馥兒雨聲之幸!天下好男兒比比皆是,她又何必只能在這二人中擇一?時日罷了!”

    此刻的盛家郎主目光炯炯、威勢赫赫,哪裏還有晚膳時的“懼內”之形?哪裏還有方纔攬着娘子焚香時的款款柔情?盛家的百年積澱,滲透在他的一眼一動一笑一言,堪堪會壓得人只覺“珠玉在側,覺我形穢”。

    無欲則剛!但凡是有所想的,即便是神仙,也

    難免要比平日慌忙些吧!東方雖是不同於那些凡夫俗子,然畢竟如今也不是真爲只與郎主做些家常敘話。“走親”而來!聽鑼聽聲、聽絃聽音,既然聽得郎主“有意”取了劉赫性命,東方實在是不能不想這後事還能有多少成算!

    “姐夫!齊允可知劉赫爲誰?”

    “陛下若知,你道劉赫還能活着北歸麼?”

    “他若知曉了呢?”

    “他若知曉了,定然是要誅滅的!縱然只是訛傳,也沒有哪個帝王會冒着萬一之險等着羽王再起,來覆滅了自己江山!”

    “既然都是說到要留了劉赫性命在此,姐夫爲何不曾與齊允說穿了此事?不告訴了齊允劉赫便是當年劉延?”

    “三弟一個出世之人,怎麼不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之法,反而是恨不能多生些是非出來?”

    “當年那事之時,陛下也只是總角之年,於那說並不清晰。後來此事逐漸淡然,於他也就如湮沒一般。如今舊事重提若有益處,那便是不忌。然若是提了只爲生事,而於終局並無改動之功的,又是爲何要提?”

    “姐夫不跟齊允洞穿,當真無有別心他想在內?”

    “我都欲誅他,還有甚他想可作?”

    “姐夫爲何定然不許女郎嫁予劉赫?”

    “馥兒已有婚約,怎生能嫁得他人?且劉赫一個異國宗親,若真想聯姻就該當是遣派使節行兩國聯姻之策。像他這般心懷叵測,又是改名換姓、又是伺機而動、又是妄圖捆紮來日利益於一齊之人,三弟道我與你大姐可能尋到一絲因由將馥兒許他?”

    隨着東方的“無稽”之問愈發“無稽”,郎主眼神也愈發凜凜,

    “難道三弟要道,盛馥當是要許給劉赫才合天道麼?或者三弟今日正是爲此而來?”

    東方起身一揖而下:“姐夫莫怪我奇出怪樣之問!於此之上,我與姐夫乃是同心同想!劉赫是萬萬不能娶了馥兒,縱然是沾上一星半點兒都是不宜!”

    娘子越聽、越想、越是心驚!當年四叔不是說事已終了?除了他自己逆天而行必受天譴之外,家中並不會受了牽連。怎麼如今那事主居然跑來了南朝不算,還要與自己的女郎糾葛不清!是當年自己已是出世嫁人故此不明內情,還是四叔自己都不曾料到爲今之況?

    “三弟!故所以我是不曾說錯!你這般樣現身,定是有着性命攸關之事。且不要再跟我打什麼啞謎!有始有終地給我講分明瞭才能做下計較!”

    “你若是不肯說的,那我也不留你!既然見也是見過了!話也是說過了!三弟請回罷!”

    見三姐擺出一副冰冷之色要端茶送客,東方心中哀嚎不斷:老子啊老子!爲了償你夙願,爲了全你之心,我居然跟劉赫拍着胸脯說能成全於他!而這成全之法實則又並不在我而在盛家!但如今姐夫於劉赫有那誅之而後快之心,這事還能有幾分勝算?

    “三弟,子曰亡而爲有,虛而爲盈,約而爲泰,難乎有恆矣。”

    “因此,無論是你有多難多煩多困多擾之事,不詐不瞞纔是該當之舉。此乃家中,我們所議都是家事!任是你有何顧忌,都是無事!都可說來!”

    嗚呼哀哉!如今可還有別法可想?定然是無有了!東方將心一橫!!

    “姐夫,大姐,如此便是要說來話長了!且得耐心些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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