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畫斜紅 >二百三十七、捻金鈿
    皇后話音剛落,又是一片驚咋聲瞬起。

    雖是方纔皇后說過是要讓李淑媛執掌後宮,那也不應是如此快。如此急吧?!

    這一個才過桃李年華幾歲的女郎;這一個才進得宮掖只怕是南北還不得辨清之人;這一個傳聞中只識飲酒耍武的“女武夫”;

    這一個癡戀盛家大郎求而不得曾是立志不嫁的傻女郎,居然頃刻就成了執掌後宮之人?!

    不!斷斷是不服!也是不能服!

    “陛下,皇后那是病糊塗了,陛下且得管管!”

    “陛下!陛下定要讓皇后娘娘收回成名纔是!”

    “陛下!若是讓李淑媛掌管後宮的,妾便自請出宮!”

    “李淑媛可斷不能領旨!才得進宮之人,怎能擔此大任?”

    又一片攛哄鳥亂之下,齊允居然不再頭疼!這至尊不言不語的,只看着還是垂首而立的李卉繁,很是好奇這個女武夫在如此難看的場面之下,究竟會是做出怎樣一番舉動。退卻?炸怒?還是。。。。。。?

    卻只見李卉繁複又跪下,只將那玉圭往腰間一插,雙手接過錦盒,“妾蒙陛下、皇后娘娘錯愛!定不辜負!”

    不卑不亢、聲高朗朗的珠落玉盤之聲,居然須臾壓住了一片哀鴻。只是不消一息,亂鳴聲又起。。。。。。

    “啊?!她居然敢接旨?”

    “真是仗着孃家勢大便是不知天高地厚麼?”

    “陛下!怎也不管管這狂妄之人!”

    “看她!居然把玉圭插在圍裳裏!果真是名不虛傳!”

    齊允突然想笑!不爲別的,只爲她那玉圭!周邊那麼多奴婢不知道吩咐,非要做這等不適之舉麼?難道說,她於這玉圭竟是有那麼幾分珍稀?

    與齊允一樣,皇后於這些娘子的百舌之聲也只來個充耳不聞,她只輕輕拍了拍她的郎君----當朝至尊,用疲累到極致之聲輕道:“陛下只管去家宴會客,且讓她們去正福殿於李淑媛見禮。孤倦了,只想歇歇。”

    “好!朕都依皇后!”齊允言罷側目看了一眼他的李淑媛:皇后說道是讓娘子們去到她的寢殿行禮,然這行禮究竟是要讓李淑媛見識一番後宮娘子們的“厲害”,還是要讓那些娘子們見識下李淑媛的“潑辣”?!

    齊允愈想愈發覺得有趣,然家宴即開,也是耽擱不得。因此只道了句:“如此,朕先去到正陽殿了!”便是擺駕而去!至於這李淑媛究竟會出醜還是讓別人出醜,自然是會知曉。。。。。。

    然而至尊一起駕,平日裏囂張慣的了娘子們便是忿忿然地露了本色,縱是那幾個偏“安份”的,也是依樣畫瓢地不待皇后吩咐便是一立而起,只想快些出去了好追上陛下同去家宴!

    “站住!哪個敢走試試?!”

    這聲音不高,卻帶着兇戾,這聲音不尖,卻自帶着鋒利。衆人正恍惚着皇后難道是病得人都擰了,自此說話都是不同。再一辯!這並不是皇后,而是那李淑媛在叫囂啊!

    “淑媛寬待則個,妾等都要隨了陛下去赴家宴,誤了時辰也是不好!”

    薛昭容連瞟都是懶得瞟上李淑媛一眼,昂着臉、冷了聲,算是給了天大的交代!

    “呵!”李淑媛一聲冷笑,“你們一個兩個如今都乖乖地給我去到正福殿!有誰敢去追了陛下一步,我就當衆敲斷了她的腿!可要一試?”

    “你!”

    衆娘子大驚失色,倒不是怕的!而是驚的!怕?再是怎樣,她又怎敢敲斷了後宮娘子的腿?這連皇后都是不敢想的事,她一個初入宮的倒敢?驚!那是真的!果不其然就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莽夫!竟是什麼話都敢說得!

    “李淑媛!我們雖都是宮裏的舊人,卻也不是什麼人都能來敲斷了我們的腿的!喊你一聲李淑媛雖是律,但也是我們客氣。切莫拿客氣當了福氣!”

    “可不就是當了福氣!也不瞧瞧人家住在哪個殿,正福殿!正正的福氣!”

    瓢潑大雨般的冷言諷語接踵而來,任這些都是李卉繁曾經想及之境,而如今親臨了還是免不得在憤怒中帶了幾絲氣餒,總有那麼幾晃想着扯下了頭上的七釵七鈿,脫了這笨重的鞠衣,只奔了家中回去!

    本當擺足了氣勢,拿出個狠勁兒定能讓這些個足不出宮的娘們兒怕了!不想一個個都跟千錘百煉的老藤條似的,韌勁十足!陛下在時還一個苦兮兮的扮了可憐,這一走,都是一個個母老虎露出了尖牙爪子,合起來鬥我一個!

    梅素在該是多好!酈心在也是好啊!梅素心快,酈心嘴快,縱是有一個在這裏都是能幫了我吵贏了這幫烏糟糟的娘們兒!

    李卉繁免不得看向躺在廂已是合目而眠的皇后,只見她面容灰敗、顴骨高聳、眼窩深陷,當真是要尤其留意地細細去看,才能看見那錦被隨着她那弱不可探的呼吸幾不可見地起伏着。如比一個枯敗之軀,若是不知道的,只會當她是一具骸骨罷!

    只是誰害得皇后如此?不就是這些人?!這羣連皇后都是不放在眼裏、能把皇后毒死的娘們兒,又怎會放了我一個新進宮的在眼裏?什麼宮印,什麼品階,於她們都是看不見的罷?!既然她們這樣肆意妄爲,我倒還懼什麼?

    梅素說但凡捉到錯處就不要輕饒,宮令說後宮裏只論品階!我按律便是!可盛家娘子說不能忤逆了至尊心意。。。。。。陛下當是不管的吧?!他若是管,皇后還會被毒成這樣?

    嗯!我要爭氣!皇后今日如此做也是想讓我爭氣!不僅要爭我一己之氣,更是要連她的氣一起出了!

    “索珠!”李卉繁一手夾着箱子,另一手向旁伸開,“取我的劍來!”

    “是!“已作女官打扮的索珠毫不扭捏只往腰間一解,“嗡”的一聲一柄軟劍赫然在手!

    瞬間,宮婢內侍們跪了一地!瞬間,那些娘子們花容失色,驚呼着:

    “她是想死的了,居然夾帶了兇器進宮!”“她這是要行刺陛下麼?!“

    一個個驚慌失措,蜂擁着便想往門外而去。

    “宮印在此,給我關了殿門!”李卉繁接過長劍、一手拎着,一手託高了錦盒,“此乃皇后娘娘的昭陽宮!此乃皇后娘娘的宮印!昭陽宮的奴婢呢?都何在?”

    話音未落,皇后宮令已是疾步上前,搶在了衆人之前一合一插,閉緊了殿門。宮令一動,還有哪個奴婢甘於人後?或也是平日裏被欺侮得狠了,此刻倒是生出了十二分的架勢,一個個立於殿門前,雖垂首,但挺身!

    “好!昭陽宮果然都是好的!索珠!一會兒記得都是厚賞!”李卉繁居然起了十足的快意,“如今還有哪個不想去正福殿的?”

    “我偏是不去!你既能撒野賣潑,倒是真來砍了我呀?!”薛昭容在其中最晚進宮,算起來也是齊允近來最爲寵信之人。因此她氣昂昂地,一點兒都不信李卉繁真會怎樣!

    “皇后娘娘有令,後宮之人憑我處置!”李卉繁一言撂下,劍尖已是劃破了薛昭容臉頰,立時殷紅之血長流,豔過了她臉上那兩道奪目的斜紅!

    薛昭容不信!不信這利痛乃是出自李卉繁的劍尖,不信這熱乎乎、粘稠稠的滲出之物乃是鮮血垂落,待等一手撫上花容。。。。。。。剛想發力大喊,卻被邊上早就看好李淑媛顏色的宮婢一下捂住了嘴!

    李淑媛的劍尖緩緩指過每一個娘子:“皇后娘娘倦了。我們勿要擾動了她。畢竟在皇后殿中見血、見淚、聽哭、聽嚷的都不是美事!但若誰還想要一試的,也是儘管來試!”

    “因此如今我要再問一次。正福殿,你們是去?還是不去?”。

    靜若寒蟬的衆娘子,此刻哪怕在心中咒罵萬分,也是不由得紛紛點着頭,只怕這劍尖一個不慎便會戳破了自己的花顏,落得跟薛昭容一般一樣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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