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畫斜紅 >三百五十四、金柝響
    阿衛問得焦急,阿凱見主子並無怪罪他僭越或是阻擾之意,便接口把事情一一回細。

    原來劉赫南下當日,宮裏便是有人去到晟王府,敕令晟王領着人三日內要把劉赫追回。而晟王這月來一直稱病,這敕令便落到了晟王妃手裏。

    一貫蠻潑的晟王妃第二日趁着早朝未散,闖進宮去又哭又鬧,道是拓文帝下這道敕令,是明擺着欺負親弟--早知道他已是手無搏雞之力經年,如今又是舊疾再發、臥牀難起,倒是怎生去拿人?而自己一個年近半百的老媼,又要怎生縱馬調兵?縱然是攆上了,母子又要怎生動手?

    晟王妃說罷就從內裳中掏出把匕首戳着自己咽喉,道是:陛下若是始終覺着晟王府或是耀王府諸人礙眼、想除之而後快的,臣也阻攔不下。然陛下動手前勢必要讓晟王寫了休書予臣,免得他晟王府、耀王府一落勢還要帶累臣、及臣孃家兄弟,屆時兄弟他們人人恨臣,臣連個投奔之處都是要無有!陛下若是不允的,臣便當即自裁罷了!”

    晟王妃會鬧,那是在寒朝蜚聲已久!自朝堂諸臣至宮裏嬪妃、乃至內侍、宮婢,無論新、老之人於此都已是見慣不怪!但見她鬧到都是拔刀了,滿朝文武纔是一涌而上拉的拉、勸的勸,再有些就是求着拓文帝多寬限晟王府幾日,或者等晟王大好了再去拿劉赫、也是很美!

    拓文帝或本來就只想藉此試探晟王及晟王妃,如今既知晟王的確是口眼歪斜着終日橫倒,又見晟王妃還是多少年如一日般的永保“大難臨頭各自飛”之秉性,復加上晟王妃見着有人“勸架”就更來了悍勁兒,連什麼“陛下就是存心的,連上回賜個納徵都跟鬧着玩兒似得,倒是連帶着我這個不是親的母親倒貼了好些銀錢去湊那個尊貴,如今這些個貼己都是要打了水漂,不是親生的果然就是不好!”此等之言都是不擇而出,頭疼之下便道是“罷了,此事不再煩累弟弟、弟婦再操心,但既然此刻不管,日後也不得爲之求情!”

    晟王妃聞言立即收了涕淚,道:“只要不帶累我們晟王府,臣纔是懶得管這些個閒事!但若要帶累的,陛下也需得先着你那皇弟先予臣休書!於此在場諸臣可均是見證之人!”

    滿朝文武白白看了一場“家變”之戲,想笑又不敢笑!要麼實在是太過清閒,否則誰願意去招惹這個慣來“事多人煩且一心爲己”的晟王妃?!且她如今正是挑着刺兒摘的時候?

    再者雖是大將軍不在了,雖是大將軍府如今是少兵欠勢了,但大將軍餘威猶存,餘德尚存,朝堂上但凡有點資歷之人,想當年哪個不尊他?哪個不敬他?愛屋及烏之下,大將軍這唯一的女郎再是怎樣蠻橫、潑辣、刁鑽,那些人也是儘量護着、藏着,並不想讓她受了什麼風浪。

    至於劉赫,於當年之事全然知情的已於朝堂無存;只知一鱗半爪但於劉赫向來看重的那些,心中難免哀嘆此公子或者生來就是命衰,與其之前去做那些不知何其終之事,還不如閒散着一事無成,整日吟詩撫琴倒能保個一世平安,而那些不知情的或是平日裏嫉恨他的,紛紛怒叱此人乃是狼子野心,竟然爲了一個南朝女郎連國法、家規都是不顧!

    晟王妃那刻卻再不管衆人一鍋粥樣的熬得稀糊,應付着跟拓文帝告退了便是馬不停蹄直奔耀王府而去!而耀王府衆人大清早地見自家府邸被晟王府的親兵圍了正自詫異,眼見晟王妃到了正想問個分明,卻不想她一到就喊:“將本宮那些之前贈了劉赫的,或是給了他的,隨是什麼值錢的,都搬回去!”

    由此耀王府便像是被抄了家!那些個親兵哪裏又能知道哪樣是自己主子贈的、給的,哪樣是耀王自己置辦的?!故此凡是見着些個好的便是裝箱運走,難得晟王妃還是喊了自己府裏的管家在此,一筆一筆的登冊,道是:“總得分清了的,不是本宮的,本宮也是不要!”

    然耀王府窮也是真窮!一隊親兵翻箱倒櫃,連幾個娘們院裏都不曾放過,加上之前晟王妃送來的納徵,攏共就是湊了三十口箱子!而再看看這些箱子中物件的錄冊,晟王妃就更不樂意了!爲何?因是太不值錢了呀!

    “本宮養他這樣大,連本都是拿不回麼?”晟王妃氣鬱之極就喊過了耀王府管家,道他定是還有庫房未開,故此纔是遍地些寒酸之物!

    管家本已經被幾個哭鬧不休的娘們兒纏得頭昏腦脹,冷汗淋漓。現今又添個活祖宗樣的老王妃非要他拿出些值錢之物,當真是欲哭無淚!

    然晟王妃絕不會爲了那幾個哭鬧的娘們兒還有這苦惱的管家心軟罷休,氣勢洶洶地定要管家再帶她去庫房親自查檢,看看可是有什麼暗格隱門之類倒藏起了些好東西!

    無可奈何的管家自此只好再是隨着浩浩湯湯的一隊人去到了庫房。幾個晟王府禁衛正想再進去查驗一遍,卻被晟王妃一通“廢材!蠢物!”的怒斥,道若是他們機靈的、便不會再勞她來走這一遭!因此此刻她只信自己去查,決不再要那些個“蠢奴才”動手!

    阿凱說到此,已是口乾舌燥,唾沫都咽完了!阿衛連忙倒了杯茶遞上,疑惑道:“老王妃想來待主子愛護,怎麼突然性情大變,倒先把我們府給拆了?”

    “笨!”東方吐出一字!

    “蠢!”剛是牛飲了一杯的阿凱也說了一字。

    連着被兩人嗤笑的阿衛臊紅了臉,撓了半天腦袋後忽然一拍大腿:“奴才知道了!老王妃定是怕殿下真被抄家了顆粒無存,這纔是佯裝着來討要東西,實則是幫殿下把值錢些的都護起來!”

    “不至於笨到無可救藥,然也是隻說對了一半!且是不要緊的一半!”東方言罷側頭看向不辯悲喜的劉赫,“殿下來判判貧道說的對不對?”

    內里正如怒海狂濤般翻騰的劉赫,此刻甚是悽惶地喃喃道:“孤之母妃,不是親生卻勝過親生百倍千倍萬倍!她冒如此之險,只爲策孤之萬全!母妃拳拳之愛,孤自當竭力報效!”

    “正是呢!”已是喝乾了茶壺的阿凱大聲地應着,“一旦進來庫房、看準了前後左右無人,老王妃便是掏出一張疊好的紙帛塞到了阿利手中。阿利既早已知晟王府與主子一心,當即藏好了也是不看,依舊是呼天搶地地喊着老王妃冤枉奴才。”

    阿衛醍醐灌頂般醒悟:“原管家從來就是在跟老王妃一齊做戲?!然老王妃既已護住了主子財務,還有何事需得交代阿利的?”

    “蠢!蠢才!真乃蠢才!”東方嘖着嘴,“難道那些不值錢的玩意兒便是你主子最着緊的?還是貧道不知你主子竟是如此貪財的?”

    阿衛又開始撓頭,煞是無辜地看向劉赫。而劉赫再是籲出一口長氣,停了一直叩着案几的食指,沉聲問向阿凱:“母妃回府之時可遭遇了什麼節外生枝之事?”

    “正是呢!殿下料事如神!”這回是阿凱一掌重重拍在腿上,“總之那日耀王府就是熱鬧,先是晟王府出兵圍,再是那老兒。。。。”阿凱突然住了口,有些抱愧地看着劉赫,“奴才這嘴。。。。。”

    “無妨!”劉赫冷笑着,“喊他什麼都是於孤都是無妨!血脈之緣也不過如此!至於父子之情,孤也只與晟王有之。那人怎堪得配?”

    劉赫再是自嘲着一笑,問道:“他可是着了御衛來查檢母妃帶出之物?”

    “正是呢!來的還都是皇后那支原關外族系的。因此要想賣個人情、挾裹些什麼也是萬不能的!”

    “那些人也真是得輕鴻只當令箭,每一樣都是查檢地仔仔細細。箱壁都是一口一口敲過,聽着聲兒辨過!

    “呵呵!笨!”東方一聲嗤笑,又把阿衛唬着了!

    “大爺,奴才這回什麼都沒說,怎的又笨了!”。

    “貧道這回本不是說你笨,然你這一咋呼,便是又成就了此回之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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