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畫斜紅 >三百八十六、奇於異
    劉曄二人錯愕不已!聽來人之聲、辯來人之形,他只該是個舞象之年的少年兒郎。然這少年兒郎怎生就能輕易隔開了兩柄揮舞了二十餘載的利刃,且還行出個喧賓奪主、恃勢凌人的打發?

    劉曄抽刃而退,只見那少年郎仗着一己輕巧敏捷不斷翻飛騰挪,張弛之間,把一柄障刀使得刁鑽刻薄,倒讓適才還壓着劉曄而攻的中郎將頻頻窘於招架、疲於應付!

    “殿下且去行已之事,此處有我!”那蒙面少年似是“得閒”看見了專心“觀戰”的劉曄,“好意”相告着,“且我一人足矣!”

    “小子姓甚名誰?可敢留下名號?”被那柄障刀的古怪之攻迫得愈發急躁的中郎將心中驚怯也愈發之盛--且看他的刀法、戰術斷不能辨,不知是師出何人何門!想劉赫麾下一少年郎都能具奇人異士之資........我等可還有勝算?

    “呵呵!”那少年郎笑聲猶如銀鈴般清脆生動,“英雄不問出處!但若將軍能贏過了我,我自會如實以告!”

    “期門監聽令!”中郎將瞥見劉曄正欲拾階而上,拼着左腿被障刀拉開了一道血口之險,大聲喝道,“爲護駕、凡有拾階一步者,格殺勿論!”

    劉曄聽了莞爾一笑,只回頭看一眼似正盯着障刀少年發愣的劉赫,便也大聲喝道,“吾師再不屑行那以衆敵寡之事,因而......來啊!與孤同出大都之軍何在?孤許爾等草寇之流今日得以一會期門監軍士之機,然只得以一敵一,爾等可敢一戰?”

    “但聽殿下吩咐!”雷鳴般的聲氣響起之時,百餘人自劉赫身後大步跨前,個個神情抖擻、意氣風發!

    這回輪及了期門監兵卒們只能做那瞠目結舌之貌!這些軍姿齊整、軍貌勇武之人可真是當日小晟王帶走的殘頹之軍?然是不是又有何干,而今能得以一敵一便已是萬幸之事.......不過方纔小晟王也曾言道他軍並不曾斬殺一人,既如此,戰不過也不至丟了性命,倒還有何懼可有?

    一時廝殺聲起,兩方軍卒兵刃相交之聲不絕於耳。劉曄信手撥開了幾柄奔他而來的刀劍,正欲走,卻聽見“孤與王兄同去”之聲,原來是劉赫終於不再愣怔,亦然持劍而來!

    兩位風華絕世之人宛如珠聯璧合、看似閒逸地步步而上,初時還有刀劍攻到,三步之後邊如入無人之境般、再無阻撓糾葛!

    “護駕!”合歡殿前有人見劉赫二人欺身而上,瞬間就如稀泥般癱倒在地,煞是難得此些怯懦之人在這命懸一線之際,還知要悽聲呼號、以示忠心!

    “孤並非外寇、更非流匪,因而不會手刃我朝臣子自毀朝堂!”劉赫嘴角有幾許鄙薄盪漾,“然若是叛臣悖逆之流......殺無赦!”

    “耀王有先帝遺詔、玉圭爲憑,爾等好自爲之!”劉曄卻是溫和而笑,一語說罷便不再流連,直奔了平中王所在處而去!

    “皇叔祖請受劉曄、劉赫一拜,劉曄、劉赫參見皇叔祖!”

    兩人但見平中王依舊是被鄭貴嬪一黨之人團團圍住,又有尚書令等人擁在其內不得輕易而入,只能先行以聲奪人之道,”爾等妄佞再不閃避,休怪吾等刀劍無眼無情!“

    “嘟!”光祿卿像是大義無畏地縮在人羣裏啐了一口,“謀逆之人還敢如此猖狂,待等我王師大軍來到........”

    “若真,也要看你是否有命待到!”劉赫冷嗤一聲,提劍就往人羣中刺去,駭得方纔還戮力同心的衆人瞬間分崩離析、各自竄逃而去!

    “而今大人可還有雄心?”劉曄劍指光祿卿咽喉,故意顫動着劍尖,看着光祿卿似哭非笑的神情,像煞是有趣。

    “陛下近在眼前,皇后娘娘近在眼前!爾等亂臣賊子膽敢放肆?!”光祿卿抖動着全身可抖動之處,雖然氣弱勢微,然卻不肯相棄這好不易才得來的“吾終可主宰朝堂”之感,“陛下已然下詔冊立七皇子爲皇儲、豈容爾等以一份假詔霍亂綱紀?”

    “哦?”劉赫啞然失笑,“若孤道是你口中陛下此詔才爲霍亂超綱之令呢?正因有君臣父子才至天地有序。先帝之詔是爲忠孝之選,而陰知先帝有詔罔顧而破者,皆可視爲不忠不孝,霍亂江山之人!”

    “陛下!陛下!”光祿卿向殿內悽聲疾呼着,“臣請陛下出殿、臣請皇后娘娘出殿以正綱紀,以懾叛賊!陛下!”

    “皇后?!”劉赫一疑一思,一息間心尖一揪,不禁有絲絲苦澀慢慢攀延開來,“終於是得償所願了罷!你我之間恩怨是非,待等殿外事定,再慢慢一一算來罷!”

    “陛下?!殿內是否有個陛下皆是無數,大人還是少寄望些爲善!”話落人至,只見平中王撥開尚書令等人,一身立在了劉赫當前,“依孤看,殿內那陛下、皇后而今是幫了耀王大忙,待等殿門開時,耀王可需得相謝一二!”

    “看來耀王確是有天命之人,故而能得天時。如若不然怎會得可謂之爲死敵者傾力而助?”

    平中王之言聽來莫名無狀,端的就讓人驚愕不解,紛紛就要猜想這老者可是因爲驚駭過度而失了神智!

    “今日諸位大人集聚一堂,確是於耀焱有益!”劉赫雖也不能全解其意,但今日諸臣齊齊被困在合歡殿前、因而不得調兵遣將,確是讓他在進城入宮之時省卻了許多神思手腳!

    “皇叔祖在上,請受耀焱一拜!”劉赫說罷便欲下跪行了拜見之禮,卻不想被平中王一把扯住,道是,“孤不敢受耀王之禮!”

    此時劉曄見光祿卿臉色青白不接、出氣多於進氣,便撤回了置於他喉上之劍,跨進兩步、翻身下跪,對着平中王便拜,“劉曄拜見皇叔祖!”

    平中王此次不曾相扶,直待劉曄行完了大禮,才虛扶一把,讚道:“小子心懷善念、是乃忠良之才!”

    周遭尚書令等人在見階下兩陣之懸殊之時,便暗道:“來人中不見虎軍蹤跡,想必定是爲壓制邊關大司馬而去,讓其不能來援!諸侯各自爲政、京中防守空虛,恐陛下大勢已去!”

    而今他們又見唯一或可與劉赫一戰的平中王不肯受其之禮、又贊劉曄爲忠良之才,還有什麼不能猜及想到--這老匹夫應是早已認了劉赫爲正統之嗣。他之所謂‘旁觀待看再決’,無非是爲測一測吾等的心意所向罷了!”

    “嗚呼哀哉!尚好吾等未失神智,幸甚吾等還有一念爲善,想要護得那老匹夫周全......”

    尚書令等人各自掬了一把冷汗,再想及只要朝堂仍在、江山不動又可保一己之勢,又何來所謂究竟是誰坐在朝堂之首,日日參拜之人又到底是父還是其子?

    “想劉赫歷來用心經營與諸臣之交,凡有奇珍罕物素來慷概至極,是爲寧虧已不負人之人。而今縱不論他是否真有天命加身,有神力能愈瘟疫之症,但憑他一貫之爲人處世,便是已然勝過這愈發怪異的陛下許多,更不知要強於那有一“妖母”的幼主幾何,故以江山再興或都是有望......既然良禽擇木而棲,既然不想爲‘殉道’而亡,還何來意欲糾結之心?”

    尚書令一念既定,以眼爲語將心思一一告知於身畔之人。待等各人紛紛點頭稱是,他便率先撩袍跪向劉赫,道是:“臣等願爲殿下盡忠!”

    然劉赫不驚!然劉赫不訝!劉赫只淡然道是“多謝大人們將前程身家相托於孤之心,孤定然牢記!”

    然而罵聲又起!然而光祿卿等人自持有“寧死不屈”之心,個個爬至了合歡殿前,連哭帶罵地一會兒斥責衆人“寡廉鮮恥”。一會兒信誓旦旦地要“以死相護陛下與皇后安危,成就大道大義”.......

    “爾等之人!”劉曄持劍而上,用劍尖一一點過諸人,“爲一己私心以大道而飾,是爲恥!爲美色橫利所誘,是爲羞!爲不肯相舍眼前之利,是爲蠢!想爾等皆是這般品性之人,何以論大道大義?”

    “殿下說得好!”忽然劉曄眼前人影飄忽,只見一柄障刀疾速遞至左胸,劉曄只得連擋帶挪,讓出了殿門之位。

    “小郎君意欲何爲?”劉曄揮劍而上,怒問道,“難道爾不是我軍中人?”

    “當然不是!”那小郎君卻不再戀戰,只將劉曄交予與她同來的幾人糾纏,自己則從腰間取出一根長鞭,手起鞭落,抽得那衆在殿門前哭萋萋之人剎那間鬼哭狼嚎般地作鳥獸四散!

    “既然不是,小郎君可敢報上名來!”劉曄見他舉止怪異,愈發心驚,只是苦於被十餘人圍攻不得脫身,只得又逞“口舌之勇”!

    “無需我報上名來”那小郎君說話間又用一把短刀砍向殿門栓柱--只見那數寸厚的門栓竟如朽木般被一刀而斷,而那人則是推門一閃而入,更擲下了一串銀鈴之笑!!

    “耀王殿下此刻當已識得我是何人!寒公子,久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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