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了幾秒，突然想到一個辦法。
“你小時候喜歡喫什麼”
沐飛聽到這個問題突然愣住，回憶了好幾秒才慢慢說出一個菜名。
“烤魚。”
“烤魚”
蘇子放皺起眉頭。
這東西好像不算是滇省的特色菜品吧
講道理，沐飛說一個過橋米線或者鮮花餅他都能理解，哪怕是說幹火腿片也行。
可是一個烤魚卻讓蘇子放有點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
不過沐飛大概也知道自己這個答案有點出乎意料，主動解釋起來。
“不是現在流行的那種山城烤魚的做法，而是我爺爺回鄉下自己撈的魚。”
“鄉下小溪裏面那種魚最大的也就是二十釐米，大概三指寬，我現在也不知道那個叫什麼魚，只是我們那邊俗話都是叫石縫魚。”
“石縫魚最喜歡藏在石頭縫裏面，所以叫這個名字。”
“抓這種魚不能釣，只能去水下摸石頭。”
“我爺爺以前就是摸魚的能手，每次都能捉到十幾條。”
說到這裏，蘇子放已經開始腦補一句臺詞：裹上雞蛋液炸一下，隔壁小孩都饞哭了。
當然沐飛不知道他在想什麼，還在繼續補充。
“那個魚帶回來也好處理，只要把肚子割開洗掉內臟，再把魚鱗稍微處理一下就可以直接烤了。”
“生個小火堆，用木籤子把魚前後插好，刷油，撒調料，一直烤到魚皮乾脆看起來金燦燦的，魚肉還有一點軟，但是魚刺都酥了就好了。”
“喫的時候先喫魚皮，再喫魚肉。”
“鹽巴和孜然的味道混在一起十分有食慾，覺得不過癮的還可以撒上一層麻椒粉，那感覺簡直要上天”
蘇子放聽着沐飛的描述，口水不自覺的分泌出來。
自己這是通感了沐飛的傷悲，絕對不是聽到這麼好喫的烤魚流口水。
沐飛越說越興奮，抓着蘇子放吧烤魚的所有細節全部說了一遍。
舔舔嘴脣，露出幾分嚮往。
“好久沒吃了，好想喫啊”
蘇子放聽到這句眼前突然一亮，頓時起身抓着沐飛就往外跑去：“走”
“去哪”
“放哥你不做菜了”
沐飛一臉疑惑着看向蘇子放。
“喫烤魚”
蘇子放一臉嚴肅地看向沐飛。
沐飛：
看一眼手錶，晚上七點多。
這個時候，去哪喫烤魚
沐飛給餘關發了條消息：“你之前說的滬城最好喫的烤小黃魚在哪裏”
沒有一分鐘，餘關的消息發回來，文字、圖片、視頻、語音，內容詳實度堪比一篇專訪。
“喲，老蘇，你要去那家店啊，地址我發你了，你就按照導航過去就行。”
“店還沒搬走，我看到老闆前幾天還發朋友圈宣傳呢。”
“到地後就隨便抓一個人問一句烤小黃魚的店在哪，周圍人都知道。”
“對了，他家的小黃魚點菜要有學問的。”
“你到時候就說。”
“十條小黃魚，三個炸骨、三個去骨，四個正常烤就行。”
後面還有四五句，不過是文字。
一眼掃過，大意就是：“爸爸回景陵能不能帶一份”
蘇子放放回手機，看着地點陷入沉思。
這是蘇子放記憶中關於餘關最深刻的一家店。
完全是因爲餘關每次放假乾的那些人幹不出來的事情每天晚上必發來烤小黃魚的照片和視頻，還要配上咀嚼魚骨時咔嚓咔嚓的聲音，簡直喪心病狂。
蘇子放舍友四人，除了餘關，還有一個三人羣，從這裏就可以看出這是什麼情況。
男生宿舍，破天荒的因爲受不了小黃魚的誘惑而拉了兩個羣
可以看出這個小黃魚有多麼好吃了
而餘關的口頭禪中有一句就是：“不行，沒有我喜歡的小黃魚好喫”
久而久之，所有人都對餘關口中的小黃魚產生好奇，小黃魚也成了餘關紮實的計量單位。
“子放，幫我帶一份烤肉飯，欠你一條小黃魚。”
“老蘇幫忙取個快遞啊，欠你一條小黃魚。”
“爸爸溼度與菌類保存情況的論文還沒寫，欠你十條小黃魚”
根據大概估算，餘關現在應該欠着自己兩百多條小黃魚。
蘇子放想了想，又拿出手機。
“你還欠我兩百多條小黃魚呢，什麼時候還”
“對不起，您呼叫的用戶已不在服務區。”
一條微信發回來，沒兩秒又撤回，發來一堆不堪入目的表情。
半晌，所有消息全部撤回。
“剛剛怎麼了我被盜號了沒說什麼吧”
“呵呵”
蘇子放放下電話，這是真的狗啊
下車，兩人出現在一片樓宇森林中。
劉慈欣說：“城市就是森林，每一個男人都是獵手，每一個女人都是陷阱。”
可是在蘇子放看來，美食纔是陷阱，食客纔是獵手。
他們能夠不遠千萬裏，追尋着最本質的口腹之慾去滿足自己的味蕾。
這種源自生命本身的，遠勝於在東非追逐水源的角馬羣，在草原追逐最鮮美牧草的羊羣。
這是比活下去，更爲執着的信仰。
也只有這種堅定的信念才能讓沐飛動搖的心思重新堅定下來。
沿着小巷，詢問過幾位路人，蘇子放和沐飛跌跌撞撞走進一扇掛着昏暗燈光的小店。
門上的招牌，忘記烤魚四個字半明半暗，有種格外的頹廢感。
屋內卻是另一番景象。
碩大的空間撐開蘇子放的視線，入目所及，都是桌椅，還有座無虛席的人頭。
餘光看到角落裏，一個長約五米的烤爐將屋子直接攔斷。
烤爐上，連綿不斷的魚在一個穿着背心叼着捲菸的男人手中翻轉。
頭髮落了一半，露出油光鋥亮的腦門。
胳膊上的紋身洗了一半，還看得出痕跡。
眼神不停地在所有的烤魚身上巡視，不時地將一把一把的烤魚翻身，撒上調料。
噴壺每噴出一下油霧都會引起一團火焰。
“去骨的烤好了，給端上去”
“再拿二十條過來”
烤魚的男人猛吸一口煙，紅亮的菸頭猛地燃燒一大截，灰白的菸灰墜地。
一串用夾板夾着的烤魚從爐子上拿出。
小工熟練地分好盤，按着下單的順序送上去。
整個屋子都洋溢着一股烤魚的香氣。
蘇子放嚥下一團口水。
似乎，來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