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往生歌行 >第二十八章 回城玄樂
    原本殷穆恆還趁勢給自己辯解了幾句,但是當皇帝親信和太子黨謀臣同時拿出各種他意圖架空皇帝權力,和各地要員私通的信件時,他便放棄了。

    這位對於洛扶雎來講存在感並不大強的皇子就在她剛記住他長相之際,被終身禁足於青平國西北方條件貧瘠的裕連山,永世不得回都城。他的母親溫貴妃被打入冷宮,溫氏族人盡數被貶黜,發配至邊疆。

    這個結果不是最好,卻也不算最壞。最起碼,皇帝沒有要除掉任何人的性命。至少不是直接用他的手。

    六皇子被人帶走後,殷穆哲捶了捶已經跪得有些發麻的腿,慢慢站了起來。他臉上掛着一絲不大明顯的笑。當然,就算是看穿了他此刻心情的人,在經過了剛纔那番洗禮後,亦是不敢當面戳穿。

    被冷落了三年之久的太子,在扳倒了最強勁的對手之一後,又回來了。

    “皇上,顏副長求見。”殷晟軒身邊的太監總管在他耳邊輕語道,待他同意顏祿已覲見後,快而穩地走去傳令。

    門簾一擡,顏祿已疾步走進來,用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見的音量和李公公交代了幾句,讓後將一碟信紙,交給對方。李公公接過信紙後,邁着小碎步跑回殷晟軒身旁,小心翼翼地將其遞給了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

    殷穆宸的臉上露出一絲微妙的表情,被洛扶瀛盡收眼底。從今往後,四皇子的勢力怕是要一家獨大了。

    洛扶瀛心裏正這麼想着,便在這安靜得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的環境中聽見了一陣沉重的呼吸聲。往四周望了望,並沒看到正在重重喘息的人後,他明白了。那聲音來自皇帝。

    此時,殷晟軒的心裏有一股怒火快要抑制不住爆發出來,但他又不得不把它抑制下去。他知道了顏祿已爲什麼不肯親手將這幾張紙交與他。因爲他剛纔讀過的,是一個識字的所寫的情詩;上面隱隱約約地寫着“贈阿阮”三字,像是被人曾經試圖處理過,而“阿阮”正是殷穆哲的乳名。往後翻,是一份殷穆哲的迴應,雖然沒有留下任何署名,而且字體也故意有整改,但是卻忘了一個很重要的細節。

    皇家御用的宣紙因爲在“色”這一道工序中精益求精,都會在製紙時撒上淡水珍珠粉。這樣一來宣紙不光白,且還會閃閃發亮,是民間的宣紙無論如何都不會有的光澤。

    往下翻,是一份太醫院的文書,上面清楚地寫着,在林紹恩每日給獵鷹射獵物的箭上,找到了致獵鷹而死的毒。他正沉思着,手中的另一張紙又抓住了他的注意。那是一個士兵的供詞,上面寫着,獵鷹出事的那天下午,太子和林紹恩似乎因爲某些事情,起了點小爭執,兩人之間談話氣氛有些緊張。

    “衆卿及家眷請先回去休息,一早上因爲朕的家事,惹得你們沒休息好,朕心裏甚是過意不去。”殷晟軒沉默良久後從那幾頁紙張中擡起頭,面帶微笑,讓人看不出真實情緒。

    衆人謝過恩後,戰戰兢兢地走出營帳。就連皇帝身邊貼身服侍的李公公也退下了。在營帳上方最中間,最高的位置,徒留下殷晟軒一人,愁眉不解。

    那天下午,殷穆恆被削去所有職權、爵位後,殷晟軒便頒了旨下令解除對林家人的監視,恢復了林紹恩的所有職權。但如今國泰民安,並無戰事,林家作爲將門,大部分權力依舊處於“冷凍”狀態。

    一天後,青平的狩獵隊伍宣告回程玄樂,而白芷和紅邑的外交使節則立刻踏上歸還故國的旅程。

    白芷在西面,因此與青平的隊伍直接在白林別過。紅邑與青平一海之隔,在其東面,所以還尚可隨青平的隊伍一道離開,然後到達玄樂城後漸漸南下到海濱小鎮泗海乘船離開。

    “樓將軍怎麼到這後面來了難道此時此刻不該是在同陛下辭別”林慧恩向來比較防範樓遠含,見他往這邊靠,暗自將手放在腰間的短劍劍柄上。

    “這位想必是女軍師林小姐了,幸會。樓某隻是想知道,扶雎郡主可否在馬車內,在下有些事找她。”樓遠含悄悄瞟了一眼林慧恩的動作,擡了下眉毛,裝作沒看見。

    林慧恩往周圍看了看,洛扶瀛不知道和自己弟弟跑到哪去了,長輩又在別處,眼下她也算擔負起“保護”洛扶雎的責任,所以並未告知樓遠含她在何處。

    見自己的努力無果,樓遠含也不氣餒,微笑着拽了拽馬繩,轉身離開了。而和肖景一起坐在馬車裏的洛扶雎,透過紗簾看到這一幕後,才緩緩呼出一口氣。

    “我記得你之前不是花癡她嗎怎麼又躲着了”肖景咬了口手上白色的糕點,有些含糊地問。

    “三觀不合。”簡簡單單一句並不能打發肖景的好奇心。

    “哈什麼時候發現的怎麼發現的那個我跟你說啊誒喲”話說到一半,就見肖景往嘴裏大口吸起氣,吆喝着疼。

    洛扶雎看着肖景搖了搖頭,沒回答她剛纔那一連串的問題,只是輕言細語地道:“做人還是別那麼八卦你看,咬舌頭了吧”

    回都城途中休息時,洛扶雎從馬車上下來,活動了幾步後找到一棵大樹,抱膝靠着它坐下了。

    她這個人就是這樣。可以和一堆很鬧騰的人玩兒上一整天,可在這天結束的時候,一定會找個隱祕的地方,和自己單獨處一會兒。只有這樣,她才能感受到這一天是圓滿的。

    沒坐下多久,她便感到身後有人坐下了。直覺告訴她那個人是之前自己一直躲着的那個人。

    “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有些話我們必須要說清楚了。”那人的聲音從後面傳來,淡淡的,如同初次見面一樣。

    “你居然還會青平的俚語,真是厲害。”對於他的“請求”,洛扶雎並未正面回答。顯然,也有逃避的意思。

    “你就這麼迫不及待地要岔開話題也罷。爲什麼躲我”樓遠含在樹的另一端輕輕挪動了幾下,踩到落在地上的樹葉,發出“茲啦茲啦”的響聲。

    洛扶雎微側過身去,露出左側臉給他,回答道:“你我身份特殊,走得太近對雙方都沒有益處,還是保持些距離好。”

    有時候,話挑明瞭說就會顯得尷尬了。

    樓遠含聽着聽着睜大了眼睛,顯然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洋子。隨後,像是自嘲一般笑道:“你知不知道,在紅邑,女人們愛我如彩雲追月”

    “這裏不是紅邑。”洛扶雎靠在樹的另一側,因爲剛纔那個比喻而不得不憋住笑。

    見身後的人良久未回答,洛扶雎清了清嗓子,接着說:“我明白你的意思,也大概知道你的心意。可是在你心裏,顯然是有對你來說更重要的東西。我亦如此。所以,就爲了這樣的一時衝動而賭上這麼多,我想我做不到,你也做不到。後會有期吧,樓將軍。”

    洛扶雎邁着輕盈的步子離開了。待一陣子後,樓遠含站起來,往着她離開的方向,良久後才走出那棵大樹的樹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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