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一直想回家嗎”良久,蘇冶放下手中的杯子,噙笑,望向趴在門框上死死不鬆手的某人。

    “嗯。”步十里遲疑了片刻,點頭。

    “你替我們看好這個人,我們就送你回去。”蘇冶此刻恍若蘇陌附體,嘴角的笑要多和善就有多和善,但那眼底嘛,卻是滿滿的算計。

    反正妹子說了,他們是遲早會去南疆一趟的。等到那時候,他再順帶着將步十里這個惹事的給捎回去。

    此乃妙哉

    蘇冶越是想越是佩服自己的智商,於是笑容愈發的“和煦”。

    這下不止是步十里,連帶着周遭的數人都捂着臉偏過腦袋。

    那笑容簡直是不忍直視

    “行了”鍾離辰忽地合上摺扇,上前一把拽過扒住門框死死不放的步十里,道“你先在這守着,用不了半日,就會有人來這,與你會合。”

    其實鍾離辰的話只說對了一半。半日後來這和他回合的,不是人,而是一隻貓,嗯,一隻好喫懶做的死肥貓。

    “那你們呢”步十里一聽,終於不用一個人和這坨不明物體待上一整個晚上,那顆吊着的心總算是放回了原位。規規矩矩地坐在椅子上,時不時地在鍾離辰說的唾沫飛濺時插上那麼一兩句話。

    種離辰不滿自己的長篇大論被打斷,拿着扇柄敲了敲步十里的腦袋“小孩子家家的,哪來這麼多問題。”

    步十里不悅地嘟起嘴,扒拉下放在他腦袋上的手。“小爺今年十七十七,懂嗎”

    看着步十里氣鼓鼓地脹着小臉,種離辰忍不住伸手去戳了戳。

    “放手”步十里白了種離辰一眼。

    “呦呵,你小子脾氣挺大的呀。”種離辰邪笑着擰起步十里肉嘟嘟的腮幫子。

    步十里斜了其一眼,很有骨氣地沒去掙扎,扭過頭去,哼哼着。

    “別玩了,妹子她該等急了。”最終還是蘇冶出聲調解。

    因爲現在不只是步十里,司陵凡的臉色也很難看。

    種離辰應了聲,放開了被其掐的通紅的臉頰,嘻笑着說道“看在陌陌的份上,放你小子一馬。”

    說罷,隨着衆人相繼走出房間。

    “啪噠。”房門被輕聲掩上。

    步十里嘟着嘴,一雙好看的眉毛死死地攏在一起。

    “誰要你好心了。”

    少年的嘟囔在空曠的房室內響起。

    “姓秦的,你他媽的放老子出去。”秦王府內,一陣大力的拍門聲響起。

    女子的怒吼聲響徹雲霄。

    紅衣女子面色酡紅,襯着那身紅衫,好不美豔。

    只是

    “姓秦的,老子要喝酒酒”蘇陌後退了幾步,眼神迷離。

    “砰”又是一陣巨響傳來。

    房門劇烈地震動了下。

    “王爺,這”祁韓身着墨色長褂,眼角抽搐地看着搖搖欲墜的大門。

    王妃可還真是精力充沛啊,這都鬧了有小半個時辰了

    秦煜揉着太陽穴,眯着雙眼道“醒酒湯呢”

    祁韓忙的從身後小廝手裏接過一盞瓷碗。

    “王爺,還是讓屬下進去吧。”撇了眼左右眼各腫地跟只熊貓似的秦煜,祁韓於心不忍道。

    搖了搖頭。“你覺得你能近小陌兒身嗎”

    祁韓一噎。

    就依着王妃現在的武力值來說,別說靠近了,方圓十里之內都不能走人了。

    “秦煜”隨着房門的一聲劇烈,蘇陌怒氣衝衝的話語又傳了出來。

    聽到祁韓抖了幾抖。

    王爺,保重啊

    秦煜眯着眼,鄭重其事地接過那碗解酒湯,走到窗前。打量了一番,而後。

    又是一陣響動,秦煜直接破窗而入。

    窗邊的響動吸引了蘇陌的注意。

    眨巴眨巴眼角,蘇陌有着一秒的呆愣。

    然後

    “姓秦的,你口口聲聲說喜歡我,結果現在連口酒都不讓我喝”蘇陌甩了甩腦袋,企圖將腦袋裏的重影甩去。

    放下手中的瓷碗,無奈地嘆了口氣。

    他今兒個不就是爲了點事出去了一趟,結果回來就看見他家的小王妃腳踩數個酒罈,手裏還提着數個仰頭豪飲。

    至於王府中人,祁韓方巧也有事出去了,絕塵絕影也早早地出門行樂去了。

    剩下的那些,基本上就是些打雜的。看着蘇陌豪邁地飲酒,哪敢上前說半句,都躲了起來。

    這才造成秦煜一回來,就見到蘇陌醉酒的場景。

    “小陌兒可還想喝酒”一把上前攬過蘇陌。

    秦煜笑眯着眼問到。

    聽着秦煜柔聲的詢問,蘇陌的怒氣霎時就收了,極其委屈地靠在秦煜懷裏。

    “想。”軟軟地回道。

    端起放在一旁的瓷碗,秦煜笑的奸詐“小陌兒看見了嗎這就是酒哦。”

    蘇陌不疑有它,端起那碗不明液體,仰頭飲盡。

    完事了,才後知後覺道“這酒怎麼味道怪怪的”

    “這可能是小陌兒的錯覺。”秦煜滿意地接過那口碗,扔置一旁。

    笑眯眯地問到“小陌兒可是有些困了”

    蘇陌本還想說自己還能再幹十來罈子酒。卻不知爲何,睏意一陣一陣地襲來,眼前的景象也愈漸模糊。

    秦煜眼疾手快地抱住腿軟的蘇陌。

    “祁韓,叫人把這收拾收拾。”

    說罷,一臉餮足地摟着懷中昏昏睡去的人走了出去。

    還是他聰明,在那湯裏摻了些藥。不然,依着蘇陌的性子,不知得鬧到什麼時候。

    看着愈漸遠去的黑色身影,祁韓抽搐着眼角打量起眼前破損不堪的居室。

    一門一窗,皆都支零破碎地掛着,風一吹,洋洋灑灑地掉落一地木屑。

    無力地招了招手,示意身後那些早已捧着建築工械的侍衛們上前修補。

    嘆了口氣,這可是王府的主殿

    現下被王妃和王爺聯手拆成這幅鬼樣子

    “絕影。”美人在懷的秦煜纔不管其他人是何想法,只忙不迭地將懷中之人安置好,又喚了絕影出來。

    “王爺”絕影束着根純黑髮帶,一身同色系的緊身裝束將其襯的猶如黑夜裏的影子。

    永無可尋之跡。

    看了眼塌上沉沉睡去的蘇陌,秦煜轉過身,道“你且在外室守着,一有什麼動靜,就前來稟報。”

    他在來之前就收到消息,說是西域的太子偕着幾名男子趕到了涼都,現下估計已是朝他秦王府這來了。

    揉了揉眉心,秦煜隨手從衣袖裏掏出顆藥丸吞下。

    再睜眼時,眼眶的那道淤青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

    滿意地勾了勾脣角,大跨步地向王府前殿走去。

    小陌兒都在他這兒住了這麼久了,也是該見見本家人了。

    畢竟,見過後,也方便他商討婚事不是。

    那些正滿心歡喜趕往秦王府路上的人還不知,等待他們的是,是怎樣的一場算計

    “小姐,大婚前是不宜再見夫婿的。”小蝶支支吾吾了半晌,終還是趕在蕭雨煙登上馬車前攔住了。

    這要是讓二小姐知道了,指不定得怎麼變着法子嘲笑小姐。更惶逞這些日子裏涼都城中流傳的那些閒言碎語。

    蕭雨煙面色不改地扶了扶髮髻上的一支玉簪子。

    “我只是擔心我的未婚夫婿爲國事所操勞,所以特去關懷一番,有何不可”說話間,蕭雨煙淡淡地睨了眼小蝶。

    而後提起裙襬就着那條方木凳上了馬車。

    小蝶抿着脣,輕跺了下腳。抱起身後小丫鬟提着的籃子也跟着上了馬車。

    這一路上,馬車搖搖晃晃,幾次小蝶都差點失手將手中抱着的籃子甩了出去。

    但對此,蕭雨煙始終不出聲加以責罵,只閉起眼,靜靜地靠坐着車壁。

    至始至終,車廂內都是一片寂靜。

    安靜地可怕

    “小蝶。”

    就在小蝶抱着手中的籃子昏昏欲睡之際,一道聲音將其喚醒。

    “小、小姐”小蝶迷糊着睜開眼,問到。

    “小姐,可是還沒到”

    也是奇怪,平日裏只需半刻鐘的路程,現在趕了怎麼久竟還是未到

    小蝶忍不住探頭向窗外望去。

    “啊”一聲輕呼響起。

    這哪裏是繁華奢靡的涼都城,分明就是荒草遍野的郊外。

    車伕呢怎麼將馬車駛到這地方

    一雙手伸了過來,將小蝶拉離了車窗邊緣。

    “小姐”小蝶的臉唰地一下就白了,身子緊緊貼着車壁。

    因爲她的身前,正站着方纔趕車的車伕。

    只不過,不同的是,那車伕手裏多了把長劍。

    刀起刀落,不過一瞬。

    血花濺了蕭雨煙一身。

    “小蝶,這怨不得我,要怨你就去怨蕭雨襄。畢竟,可是她指使人殺的你,不是我。”蕭雨煙渾然不顧身上的污穢。行至那已奄奄一息的小蝶身前,輕聲嘆到。“你放心,用不了多久,我就會將蕭雨襄也送下去陪你。”

    此刻的蕭雨煙猶如地獄惡鬼附身,滿身血污沾染了她精緻的妝容,一頭盤好的秀髮也凌亂不堪地披掛、垂落在肩上。

    小蝶張着嘴想要說些什麼,卻吐出一口血沫,順着那件鵝黃色外衫緩緩滴落

    染血手掌抽搐着擡起,還未帶伸直,已是無力地垂落。

    蕭雨煙就這樣冷眼站在一旁看着陪伴自己多年的貼身丫鬟的離去。

    畢竟,小蝶再能幹,也只是一個丫鬟,一個毫無身份地位可言的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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