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盲侍 >第一百零八章 人有所屬
    “阿司別說這種話”白尹的手一伸,捉住了燕宛的小臂。

    燕宛的身子再次顫抖,白尹連拽了幾次,都沒將燕宛從牆角給拽出來。

    白尹無法,只好自己跟着爬上了燕宛的牀,挪到燕宛的面前。燕宛察覺到白尹的氣息,卻是將整個頭都埋進了膝蓋上。

    白尹的臉近距離對着燕宛,燕宛頭上頭髮盡數垂在白尹面前。

    白尹輕輕將燕宛的頭髮,撥到後面,輕聲道:“你別怕,既然你不想讓我碰你,我便不碰你。”

    燕宛的手指絞動着,依舊沒說話。

    “時候不早了,你下來,我幫你梳洗一下,等下就回執金吾。”

    燕宛聽到這裏,總算是嗯了一聲,將頭從膝蓋上擡了起來,兩隻眼睛的眼角處皆變地紅腫。

    白尹伸手給燕宛揉了揉眼角,轉身要從牀上下去。

    然而白尹剛向後退了沒幾步,忽聽那邊燕宛突然來了句:“白尹”

    白尹停頓:“怎麼了”

    “你這七年裏,是不是發生過什麼事,沒告訴我”

    白尹神色複雜地看着燕宛,腦海中不由得再次劃過了文遠若的身影,但是他儘量使自己的聲音沒有太大的變化:“你是指哪方面的事”

    燕宛垂眸:“各種方面,我想知道你這七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白尹聞言亦繼續說道:“要我說也可以,拿你的經歷來換,我就跟你說。”

    燕宛聞言,眉間卻是微蹙,幾乎是脫口而出:“這個還要交換,你還真小氣。”

    “說的就跟你不小氣一樣。”白尹起身收拾了碗筷,踏步向着食盒的方向去了,“我問你幾次了你根本一次都沒跟我講過。”

    燕宛兀自在心裏翻了個白眼,他在牀上略坐了會兒,卻不見白尹回來扶他去洗臉,不由得納罕道:“我說,你不是要叫我洗漱麼怎麼不回來了”

    白尹停頓了下,卻是無奈迴應道:“你怎麼那麼惦記着回執金吾我總要喫飯吧等我把這份水煮肉片解決完了再說。”

    燕宛腹誹,卻終是沒再說別的話來。只低頭繼續絞動手指。

    今早註定是個麻煩的早上。

    其實不光是他們這裏,同樣尷尬的喫飯情形,今早在沈書緣的家中也這樣上演着孫堅大人正穿着官服坐在沈書緣家的餐桌前,拿沈書緣喫剩的油條沾豆漿喫。

    孫堅昨夜沒在執金吾度過。

    是在沈書緣家的客廳裏湊合的。

    至於咱們孫大聖孫大人爲啥不在牀上睡,這當然是有原因的。

    昨天在執金吾送走了東門哲之後,他就在辦公室裏寫了張請假回家“養病”的條子,讓燕琮給沈書緣送了過去。

    沈書緣一早得了條子,到也沒猶豫,趁着天明就早早回去了。

    沈書緣那邊一走,孫堅這邊左右也沒了什麼事,本來想去監獄那邊看看阿蓮來着,但是聽說人家申恩正在那裏“拷問”着,於是只能在辦公室裏翻着有關於東門萃馨的卷宗,枯坐了一下午,眼瞅着時候差不多了,便毫不留戀地從自己椅子上彈了起來,丟下句:要是白尹燕宛回來了,就好好招呼着,別慢待了。然後一溜煙就跑了。

    他去的自然不是別的地方,而是沈書緣在京城中的宅子。這宅子位於京城的西片,京城西片的宅子沒別的好處,就是清淨,而且這邊的地價跟沈書緣的薪水很對頭,旁人若聽說沈書緣家住京城的宅子在京城的西片,自然不會懷疑什麼。

    畢竟沈書緣現在已經不是趙家的公子,又換了名字。而孫堅在幫沈書緣整理個人資料的時候,很厚臉皮的在他的那一欄寫下了“父母早亡”的字樣。所以在執金吾衆人的眼中,沈書緣一直是沒什麼倚靠,又體弱多病的小職官,嗯至於爲啥能坐到司馬的位置,那是就多虧了同孫堅的關係比較好,但是他們怎麼個好法這他們就不知道了。孫堅口風向來緊的厲害,他們也不敢多問。沈書緣更不能問,你要是問急了,沒準能鬧到孫堅那裏去,回頭沒準能賺頓打。

    就拿早些時候說,當年沈書緣初入執金吾的時候,孫堅還是執金吾的一枚千人,負責執金吾頭把交椅的還是東門選。

    沈書緣的樣貌,講真的,是屬於秀氣乖巧的那種,圓臉圓眼睛地,又時常生病,只能負責文書的工作,一看就是很好欺負的那種。但是衆人都知沈書緣能進執金吾,就是孫堅給安排引薦的,雖然孫堅只是一枚千人,但是因爲他能力着實是強,而且又是孫伏休家的大公子,威望向來很高,是以沒人敢惹。

    但是偏偏某天東門選這個二世祖不知是去哪裏喝了幾口瘋酒,回執金吾的時候恰遇上了在他辦公室幫忙搬文件的沈書緣,他平日裏也知道沈書緣是孫堅引薦的,當時孫堅正被他耍酒瘋指使出去做事,他左右看孫堅不在。當着衆人的面,故意將人喊了過來,邊用手指戳沈書緣的腦袋,邊含着一口的酒氣,醉醺醺地問了幾個問題,就幾個問題而已:

    “我說你小子叫什麼名字”

    “回回大人,下官姓沈”

    “姓沈我呸你小子逗我呢你絕對是跟着孫堅那小狐狸崽子姓孫是不是說你是不是姓孫”

    “不不是”

    “還說不是看你長這個樣子,娘裏娘氣的,都他媽趕上一娘們了,嘿你說你跟他到底什麼關係沒準你跟那狐狸崽子滾過一個被窩吧你說啊老子問你話你聽不見是吧是不是上過回答我”

    “我我我沒”

    沈書緣那邊剛紅着眼睛擠出個沒字,東門選擡腳衝着沈書緣的心口窩就踹了過去,沈書緣一個被站住,手裏的一摞文件當時就化作漫天飛,稀里嘩啦撒了一地。自己也跟着滾進了門外雪地。

    彼時天色已暮,夕陽把整個世界都映襯成那種漂亮橘紅色。

    沈書緣的身子從室內滾了出去,整個人在地上滾了一遭,才停下來,等他再從雪地裏爬起來的時候,渾身上下都沾滿了雪,臉都凍青了,嘴裏跟着嘔了一大口血出來,血濺在地上,因爲夕陽的映襯,已經看不出原本的顏色,彷彿是黑色的。

    東門選那邊看沈書緣一張糰子臉都痛地皺成了一團,心裏竟是大是痛快,忍不住要撫掌大笑。他跟着來到沈書緣面前,揀起地上的一本卷宗,衝着沈書緣的臉上胡亂一陣抽:“敢同老子說沒老子是想聽你說沒的麼承不承認自己是孫堅的姘頭承不承認啊再說沒有今兒就打你了怎麼着,有本事今晚去牀上跟孫堅哭啊他你就說:孫謙仁你個死鬼,東門選敢打你的人了說啊啞”

    東門選那邊剛說了半個啞字,然後他後半個字就真的啞了下去,因爲一隻拳頭已經很是時候地一拳補了上來。東門選一口老血就吐了一地,跟着出來兩顆牙。

    東門選被突然回來的孫堅打醒了過來,他回頭看清是孫堅,一開始還嘴裏抽着涼氣要罵一句:“孫謙仁,我是你上司。你敢打我”

    孫堅不等他說完,卻是黑着臉,一腳補在了東門選的小腹上,東門選沒料到孫堅竟然還打,一個沒注意,竟是被孫堅一腳踹回了屋子裏去

    房間裏傳出一陣桌椅破碎的聲音,孫堅隨手從地上撿起了一本卷宗,捲成一個筒,跟着進了門,一句話也沒說,也沒顧及辦公室裏是不是還有人,隨手啪地一聲把門給閉上了。

    門裏一頓噼裏啪啦亂響。

    一羣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那意思全在眼神裏:

    “臥槽,真打起來了會不會死人啊”

    “哎哎哎被打的事咱們右丞大人,要不要幫幫忙”

    “幫你妹子啊,看這勁頭,進去就是個死啊”

    “說的也是幸虧我以前沒欺負過沈書緣”

    一衆人向着沈書緣的那邊看了過去他身上雪還沾滿全身,血也掛在嘴角,兀自往下流着。雖然狼狽地緊,不過好在他已經被執金吾的一個名叫申恩的司馬給扶了起來,看上去仍能站住。

    巨大的一聲響,從辦公室的窗戶那裏傳來。東門選的身體砰地一聲,撞破了緊閉的窗戶,摔在了雪地上,在地上擦出好幾米去,最後停了下來,血從他身體下滲了出來,雪地瞬間化作一片泥濘。在陰暗中,看着到像是黑色的。

    東門選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嘴裏被塞着一本捲成筒的卷宗。血已經洇透了大半卷卷宗。

    孫堅是從正門打開門出來的,身上似乎也有血,但是看他沒事人的樣子,只怕身上的血都不是他的。

    衆人巴望着想看看裏面的戰況,原本在屋子裏沒來的及出去的,這會子剛跟在孫堅身後低着頭出來,他們也不敢裏孫堅太近,不過只看那表情,絕對是已經嚇傻了。

    然而孫堅的表情一直是若無其事的,彷彿現在躺在地上的那個人,根本不是自己打的一樣。只是有些疲憊地活動了下手腕,然後直接向站在申恩身邊的沈書緣哪裏走了過去。

    沈書緣渾身的雪都化作了水,衣服緊緊貼在身上,哆哆嗦嗦地看着孫堅向他走了過來,他張了張嘴巴,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是他還沒等說出來。

    孫堅卻已經先對他說了四個字:“送你,回家。”

    完了不等沈書緣反應過來,一把將沈書緣從申恩身邊扯了過來。打橫抱起來,頭也沒回地往外走。

    這是孫堅今天下午說的第一句話,回想起來,方纔打東門選的時候,他根本一個字都沒有說。但是不可否認,孫堅所有的語言都已經溶解在了他的一舉一動之中,那就是打的就是你,誰讓你打我的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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