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良緣自謀:腹黑郡主請入甕 >第一百零一章 直言
    滿京都的宅院園林,若單以景色論,當仁不讓是逍遙王府列數第一,逍遙王府之美,非言語所能述,本就是前朝最知名的詩仙的私人園林,後輾轉落入祁氏皇族手中,直到逍遙王降生,這府邸便落入他名下,那詩仙是最會佈置山水之人,逍遙王亦然,等逍遙王出京後這園林便空了,直到二十多年後公子千允回京,才又重新見人。

    相比於往些年的精雕細琢,二十多年自然生長的王府,更是多了三分野趣。

    而在逍遙王府之下,隨家老宅是值得一提的古樸清幽,三大世家的宅邸都應是不錯景色,只雲錢二家他人瞭解不深,倒是這陳氏大宅,也是以滿園春色而聞名京都的。

    陳家人最奇之處便在於陳府中只有春季花卉,過了春在陳府便看不到絲毫花色了,如今還是正月裏,百花未開,陳府便顯得有些寂寥。

    千允和梅之白便是坐在這樣寂寥的庭院裏在和陳燕陳義喝茶,陳燕本欲叫小輩陪同,卻被千允拒絕了。

    “不知公子和給事中此番前來,所爲何事若是爲先前諾言一事,陳家上下已在準備了,畢竟家大人多,不是一兩刻能啓程的,還望見諒。”見二人一直喝着茶卻又不說什麼,陳燕與弟對視一眼,主動開口了。

    千允還在細細品茗,世家還是有其底蘊,這茶確實不錯,名茶與名茶之間亦有大別,陳家這幼綠便是凌山幼綠中最爲珍貴那株古樹所出,他上一次喝還是歲時,似乎是父親從凌山頂上自取的,因是私下炒制,與陳家這相比,便失了幾分火候味道。

    梅之白在陳燕話落後放下茶盞,盯着對面的兄弟二人看了一會說道:“陳尚書覺得,你們從這裏走了,便能完全跳出這潭水了”

    這是什麼意思“給事中有話,不妨直言。”

    梅之白笑了笑,笑容溫暖和煦,“你以爲這是個水潭,一個很深的水潭,不願將陳家也混下去,可你們可曾想過,若這不是一個水潭,而是大河,甚至海呢離開京都便當真能跳出去了”

    見他們變了臉色,梅之白站起來,拱手作揖,姿態恭謹“這便是直言,還望深思。”

    千允也站了起來,意猶未盡地說道:“這幼綠不錯,允今日方知凌山幼綠竟是出自陳氏,困擾允多年的謎團今日得解,甚幸。”

    他們二人甩袖走了,留下的陳氏兄弟卻震驚不已,“他們這是不肯放我陳氏離開當初睿靈郡主不是答應了”

    陳義怒氣咬牙,說道:“我就說不要去找那個丫頭,她一個小娘子能做得什麼主這不就反悔了還有千允那是什麼意思,啊,他怎麼就肯定凌山是我陳家的,他不過是喝了口幼綠而已,我等待他尊重還不行了”

    陳燕拍了拍弟弟的肩膀,示意他冷靜,說道:“沒那麼簡單,那梅之白話裏話外都在說局勢不比我們想得那麼簡單,許是當真有何變故是我等未知的,而公子那話,更像是說陳家雖藏得深,可該知道的他們有的是法子知道,應是警告我們不要妄圖借隱退藏蓄實力,他們衝着世家來,又哪裏會那般容易放我們走。”

    陳十六娘和七郎八郎從灌木叢後站起來,慢慢走到二位長輩面前,她上前一步說道:“父親,女兒以爲大伯所言在理,世家拖累太多,我陳氏又一直爲雲氏馬首是瞻,可他雲氏未必將我們放在眼中,就拿雲家近來行事來說,明顯有所隱瞞,那百車財物是我看着從雲氏拉出來的,也讓人去探過,確實掏空了雲家老宅,可這怎麼可能,這區區百車不過雲氏積累之九牛一毛,還有那雲璉死前那句話,十六至今牢記不忘,加上此事雲家的態度和他們進來的銷聲匿跡,雲傢俬底下定然有事是我們不知曉的。”

    “而云家在京若沒問題,便必然是在建州了,這是一。二,不知父親和大伯可還記得錢氏前任家主忽然暴斃一事,怎麼那麼多錢氏子弟一夕之間不見了,由錢羣這個繼室嫡幼子坐上家主之位三,秋獵一事,十六始終認爲和西王脫不了干係,可他怎麼突然就從大衆眼中消失了,明明之前他賢王之名還一年高過一年的。四,科舉一事,世家全廢,卻是梅之白等素無名聲在外的貧寒子弟大量中舉,這背後可有言家或者陛下的手筆我們所知太少,他人卻對我們瞭若指掌,就算退出京都,恐也無法逃出這些事。”

    話落,陳十六娘屈膝半福身,道:“十六淺薄之見,說多了。”

    陳義沒說什麼,倒是陳燕笑彎了眉眼說道:“十六娘真乃女中諸葛也,遠勝那睿靈郡主不知多少,比那隨雯也不差什麼,可惜你不愛名利。說得不多,很在理,都說世家底蘊,可比起雲錢二氏,一直被壓着,我們的底蘊還是薄了,回神想想,這幾百年我陳氏都只是別人手中的刀劍而已,又能知道什麼呢。”

    七郎八郎對視一眼,並步上前,說道:“我們必竭盡所能,讓陳家也做握劍之人。”

    “說得好,我陳氏又如何不能做一做握劍之人呢,只是如此,我們便要徹底站到陛下這邊了,祁氏也二百多年了,不知還會有多少日子,到時這天下又不知是何景象。”

    八郎朗聲大笑,說道:“那又如何,若祁氏當真完了,我陳姓又如何不能再上進一些”

    十六娘抿脣看着四人,嘴脣動了動卻還是沒說出自己心底的話,她無法在這個時候去打擊長輩兄長對家族未來的展望。

    也罷,縱不成,總不會丟了命。

    府外,梅之白與千允並肩上了青布松木馬車,緩緩駛離陳府範圍,見千允握着棋子不知在想些什麼,便問道:“你覺得陳家那些人真的聽得懂我們的意思爲何非要將他們留下,如他們所願放走,雲錢二氏必然不會放過他們,不是更好”

    千允看他一眼,說道:“你都不知,我又怎知瓴之比我們更瞭解世家,也更知人心,他讓留下,必然有其道理,你再想想”

    梅之白眼眸一暗,他知道將來的自己將坐到怎樣的位置,無論千允,還是那個人,都不會在京都,在朝堂久留,但如今的自己,是遠不如他們的。

    千允不善人心謀慮,可他無條件信任那個人,阿草亦是如此,若沒有那個人,本該做到這些的自己,又能否做到

    顯然不能,他連那個人的用意都看不清。

    見他苦思不得解,千允說道:“阿草對他知之甚深,她本欲放走陳氏卻因他一席話而反悔,你若想不透大可去問問。不過我認爲,最好是直接去瓴之爲好。”

    這一刻,梅之白知道自己想的那些事,千允都知道了,都說公子雖天縱奇才,於政事上無往不利,卻不通人心陰詭之術,可誰又知道,他是如此敏銳之人。

    罷了,本已放下,又何必矯枉過正。

    “好,多謝公子教誨。”

    千允搖搖頭,給他遞了小盅黃酒,自己喝着白水,說道:“你我歲數相差不大,這些事你比我有天賦,你去問問興許便懂了,而我縱是知了緣由也未必能懂會用。”

    說完千允便轉了話題說道:“如今朝中官位空閒,兵部與戶部都無尚書,你欲往何處”

    此事他早已想過,此刻便不作遲疑地道:“兵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我去戶部,戶部被雲氏掌控多年,不論國庫抑或賦稅,定然都晦暗至極,我也想借此查探雲氏財富究竟去往了何處,欲做何事。至於兵部,本來我覺得清珏合適,可西川原之事也要人主持,不如等尚瑜回來入職”

    千允點頭,又輕搖了一下,他們也是屬意梅之白去戶部的,兵部倒確實是個問題,言清珏婚後便要赴西川原,尚瑜阿草要讓他去北方,“戶部確實需要整頓,至於兵部,瓴之之意是從兵部現存兩位侍郎中挑一個,定王掌樞密院,兵部也不能做太多貓膩,只要他們安穩待着,待新科進士出頭,自可從中找到合適之人,還是太急了,原計是十年將世家拔除,屆時我們也有人可用,可如今所用不到三年,這其中必然有人插手了,想必這就是瓴之輕放錢氏,不提雲氏,留下陳氏的緣故了。”

    梅之白明白千允所言何意,當初阿草便說過,她入京,他們就赴京趕考,定王在京中震懾世家,而他們這批人,他和仲廉,小白打頭陣,吸引所有目光,剩下的人悶聲上進,預計十年拔除世家根系,由他們頂上,時間上剛剛好。

    如今因各方原因,雖有他們因功自大時有冒進的緣故,可仔細回想,不免看出有他人推動之嫌,而這個人是誰,如今無從得知。

    很大可能是西王祁俊軒,可又有可疑之處,徹底辦死雲氏,於祁俊軒當初是利大於弊嗎

    越想,梅之白越覺得,自己是真的需要去拜訪一下那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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