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媽媽也順勢說出了心裏話：“大夫人說是不關心，可到底記掛着呢”
沈老夫人臉卻冷下來：“她哪裏是記掛着呢若不是她管着中饋，你以爲這檔子破事她願意管”
“到底是當家的主母”
沈老夫人失望的搖了搖頭，想說什麼，但終究嚥了回去，改口道：“你把這件事告訴錢管事吧”
“不告訴大夫人”
錦棠抿着脣笑着插了句嘴：“錢管事要拿主意，自然要去找大舅母的。”
周媽媽呵呵笑着看了沈老夫人一眼，對着錦棠行禮，“是奴婢糊塗了。”
沈老夫人白了她一眼，沒好氣道：“你不是糊塗了，你是裝着不明白故意試探我呢。”
等到周媽媽退了出去，沈老夫人才嘆了口氣，眸子裏卻有精光閃過，面上未見絲毫疲態。
“你猜你大舅母會怎麼做”
“外祖母真的不打算管了”錦棠卻黠問道。
沈老夫人哭笑不得的點着錦棠，“你呀”
“兒女都是債”
她又搖了搖頭。
“看看再說吧秦氏自己想不明白，旁人就算是說再多也無用。”
錦棠點了點頭，這句話她深有體會。
她是付出了血的代價才明白的但願大舅母不要走她的老路，當然，最好也不要再走她自己上一世的路。
沈老夫人和錦棠她們在望江樓用了午膳便回府了，沈二卻張羅着要去大慈安寺看放生池的錦鯉，他一張羅，沈四沈小五便都嚷嚷着要去，連沈三都意動了。
唯獨沈策要回府。
“我這幾日就要走了，很多東西還需要好好安排一番。”
順便還要問問囡囡的東西還有沒有來不及買的。
不過，這話他可不會告訴他們。
沈希笎眼中含着笑，起身撫了撫衣袖，跟着沈策道：“正巧，我也不愛去湊那個熱鬧，自請和四叔一道，就是不知道四叔方便否”
沈策眸子閃了閃，心中警惕起來。
往日沈希笎可別扭的很少稱自己四叔，今兒是怎麼了一口一個四叔，倒跟在提醒他什麼似的。
等到回了沈府，沈希笎果然將沈策請到了自己書房。
“四叔可是喜歡小表妹”
沈希笎這句話問的很直接。..
卻也很婉轉，婉轉的提醒沈策：他和錦棠的身份懸殊。
沈策仍是溫和的笑着，一副泰然的樣子，彷彿再沒什麼能打破他的寧靜。
他有些意外沈希笎竟看穿了他的心思。
可是，他又似乎一點也不意外他能看透他的想法。
他笑着，如春風一般，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眸子裏卻異常鄭重，道：“是，我很喜歡。”
如清風朗月一般坦蕩。
沈希笎倒是有一瞬間凝滯，有些詫異他會說出來，不過他的心也只是沉了一沉。
他既想到了這種可能，又沒想到。
所以他又有些不死心的問了一遍：“哪種喜歡”
他希望沈策能明白他的心思。
沈策果然明白他的苦心。
只是他卻沒打算迴避。
他笑了笑，目光轉向遠方，彷彿回到最久遠的記憶。
“我來沈家的時候五歲，那時候她才一歲，我那時候整個人像是一個被繭包裹住的人，將自己封閉在自己的世界，心中暴戾，又敏感，可是在看到了她的那一個瞬間，我便覺得周圍的壁障全部被打破了。”
“後來再見到她，我已經十歲，我正苦着臉和簡師傅爲了沙袋的重量討價還價，她就睜着那雙透徹的大眼睛在一旁看着我，我便開不了口了她這一次回來，帶着和一般大家閨秀不同的穩重，我卻只覺得心疼，我想我大概是將她放在了心上。
“大概，是從她一歲的時候便開始了。”
沈策擡起眸子，對上沈希笎那雙清澈又深沉的雙眼，笑着反問：“你說我的喜歡，是哪一種喜歡呢”
沈希笎沉默了一瞬，那雙往日帶着笑也無情的眸子終於不帶一絲笑意，他定定的瞧着沈策。
他那風神如玉的面上仍是溫和朗睿的神色，可是卻帶着讓人不敢直視的威嚴。
沈希笎心中有些奇怪，可是面前這件棘手的事卻不容他再多想。
他張了張口，他覺得有些話不該由他來說，可是，他終究沒忍住，“可是四叔可知道，就算我們都知道你並非是沈家的兒子，你和她也是不可能的在外人眼中，你們之間，畢竟先佔了一個名分在。”
沈策回過神，仍是笑的溫和寧靜，“我知道。”
他年輕的眉宇間漸漸染上一抹堅韌，“所以我便沒有對母親開口，我要去西北，揭開我的身世、闖出一番天地來。”
“可是”
沈希笎忽然發現，他在沈策的面前，竟然說不出話來
沈策少見的露出了一個意氣風發的笑意，“囡囡才十三歲，她的親事，陸家”
他乾咳着笑了笑，“陸家那幾房各懷心思，自然不會這麼早便將事定下來，兩年的時間足夠了。”
“什麼足夠了”
門在身後忽然被推開。
沈策的笑容一下子僵在脣邊，沒有轉身。
他忽然不敢看錦棠。
沈希笎也嚇了一跳，快步走到門口，往門外看了看。
“別看了”錦棠笑着打趣，“沒想到也有記性不好的時候麼外祖母放了下人的假，你院裏的人一準兒去了莫愁湖看賽龍舟去了”
沈希笎看了看錦棠的臉色，沒有看出異常，這才放心的轉身推了推沈策。
“早聽說小舅舅也回來了，沒想到竟然在這裏”
沈策聽見錦棠找過自己，不禁眼睛一亮，乾咳一聲，笑着轉身，“你找我有何事”
錦棠有些不好意思，但她實在是有些着急，小聲問道：“之前小舅舅沒有告知，不知道咱們的歸期幾何”
沈希笎在聽見錦棠那句小舅舅的時候眸子中便有了笑意，結果看着沈策容光滿面瞬間變成黑麪煞神，便直接忍不住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