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以往的默契,我倆聯手搞到廢銅爛鐵後,所得的錢五五分賬,這次五十多公斤的銅料,至少能賣兩千元,是筆超大的收穫。
所以,向棟樑滿懷期待,一見面就提議,先把之前的三十公斤賣掉。
我也不隱瞞了,將追杜鵑的緣由和亮子偷竊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訴向棟樑,氣得他直跺腳,恨不得也去揍亮子一頓。
如今,繼續搞到的銅料必須給杜鵑過目,用賺取的一千元請她喫飯,那麼,向棟樑便得不到應有的回報。
聽完我的話,他的眼神變得有些黯淡,扶眼鏡的動作也僵硬了。
看着他磨出血泡的手指,我內心不忍,帶着歉意說:“棟樑,對不起啊,這次……”
向棟樑擺擺手,笑道:“爲了你的瑤瑤女神,我這次權當奉獻了,以後等我泡妞時,你幫我使把勁。”
我感動地說不出話,捶了他一拳,然後翻牆進入倉庫,繼續拆卸儀器設備的零部件。
今天,首要任務是鋸斷那塊最大的紅銅,沒有電鋸,我只能耐心地堅持着,手腕累得發酸發疼。經過一個多小時的努力,終於鋸到三分之二,我興奮地掄起鐵錘,輕鬆砸斷了它。
將紅銅塊和其他銅料裝入書包,兩人撤離倉庫。吸取之前的教訓,這次沒藏到畫室裏,我直接帶到學校,準備二十四小時隨身看護。
爲證明自己的誠實,我拿手機拍了張紅銅的照片,用扣扣發給杜鵑看,她沒什麼明顯反應,只回了兩個字:加油。
我立即表達決心:爲了你,我會付出百分之一千的努力。
明天週末,我和向棟樑約好,如果情況允許的話,從中午一直拆到天黑,爭取把所有的銅料搞到手,以免夜長夢多。
可能是我的執着感動了老天,第二天中午突然颳起大風,繼而烏雲密佈,遠處響起隆隆的雷聲,一場大雨即將來臨。
我內心狂喜,天時地利人和啊!
見四周無人,我和向棟樑飛快地翻牆入院,衝入倉庫展開行動,趁着體力充沛,採取比較暴力的方式,肆無忌憚地揮動鐵錘,將體積較小的儀器砸開。
霎時間,一道閃電劃破天際,巨雷在倉庫上空炸開,震得我的耳朵嗡嗡作響。緊接着,大雨嘩嘩而下,狂風更加猖獗,吹得窗戶咣噹咣噹,玻璃落在地上。
我和向棟樑十分專注,乾的熱火朝天,陸續得到各種形狀的銅質零件,統統裝入袋子中。
不知過了多久,門口有人大罵:“草!”
猛地擡頭,見五個身影站在前方,他們全部穿着黑雨衣,清一色的板寸髮型,正瞪眼怒視着我和向棟樑。
剎那間,我知道大事不妙,忙和向棟樑捱到一起,握緊手裏的鐵錘。
那五人臉色陰沉,手持器械慢慢地走近,中間的傢伙身高一米七五左右,二十多歲,貌似帶頭的,有點眼熟。
仔細一看,他的左眉弓處有道疤痕,鼻子高挺筆直,嘴角掛着冷笑,模樣酷似香港影星吳鎮宇。
我更加驚訝了,因爲此人大名鼎鼎,是東市區混得最好的傢伙,名叫蘇楓。
向棟樑不由地手腳發抖,眼中充滿怯意,如果有條地縫,他恨不得鑽進去逃走。
個頭很矮的混子叫道:“草,老子好不容易踩的點,居然被你倆先挖了!”
瘦高的混子說:“嘿嘿,咱們不用麻煩嘍,這倆貨幫我們做了苦力。”
蘇楓抹去臉上的雨水,對我說:“東西留下,滾吧!”
語氣特別冷漠,眼神極其犀利,氣場非常強大。
我對蘇楓的事有所耳聞,瞭解他爲人冷酷無情,手段毒辣。
蘇楓十七歲那年,一個大雪紛飛的深夜,他老爸喝得酩酊大醉,用皮帶狂揍蘇楓的媽媽,蘇楓跳起來將老爸一腳踹倒,扔到院子裏,第二天發現已經凍死了。
據說,蘇楓的媽媽是個溫柔內向的人,那晚被丈夫爆打,跟紅杏出牆的醜聞有關,她經常趁蘇楓的老爸出差時,偷偷和一個男人約會。
蘇楓的老爸死後,媽媽受刺激精神失常了,一直由可憐的姐姐照顧着。
之所以可憐,是因爲姐夫喜歡賭博,每次輸了錢回來拿姐姐出氣,結果把姐姐弄流產了醫生說,以後不能再懷孕生育。
有了這樣一個十分充足的理由,蘇楓便把姐夫也捆起來,毫不猶豫地掄起錘子,砸爛了他傳宗接代的工具。事後,蘇楓毫無悔意,按照他的話講,既然姐夫的破玩意沒用了,還留着幹嘛?
老爸成了死人,姐夫變成了廢人,留下瘋
但每個月末,蘇楓媽媽的銀行賬戶上,都會多出五百元,後來逐年成倍遞增。有人猜測,某個藏在陰暗角落裏的男人,在用這個方式贖罪。
對於老爸的死,蘇楓認爲是場意外而已,要論真正的罪魁禍首,是給老爸戴綠帽子的那個男人,他如果不跟蘇楓的媽媽有私情,就不會有那晚的悲劇發生。
所以,蘇楓心安理得地花着這筆錢,並且放出話,誰若能查到神祕男人的真正身份,就一輩子當他是兄弟,願爲他赴湯蹈火。
所以,一個連老爸都敢打,連姐夫都敢砸的兇悍傢伙,就吃了豹子膽,也不能招惹他!
人爲財死,鳥爲食亡,我是爲了獲取女孩子的芳心,雖然沒勇氣跟蘇楓較勁,但也不甘心就此放手。
攥了攥鐵錘,我鼓起勇氣,討好地說:“楓哥,早聽說你的大名了,這點小錢,你怎麼看上眼呢?”
蘇楓面無表情,捏出一支香菸,點燃後抽了口,然後盯着我,並不吭聲。
矮混子罵道:“草尼瑪,你倆的耳朵聾了嗎,還不快滾?!”
我的聲音微微顫抖:“請問,你什麼時候知道倉庫裏有貨的?”
矮混子的下巴有點地包天,他翻了個白眼:“老子早就發現了,還在這裏拉了一泡屎呢……”
說完,他低頭尋找自己曾經留下的痕跡,模樣十分搞笑。
那泡屎早被老頭清理掉了,我故意說:“這位大哥,你肯定記錯了,可能不是這個倉庫啊。”
矮混子的智商不高,被繞暈了,撓着撓頭皮:“尼瑪,難道搞錯了?”
我趕緊說:“先到先得,楓哥的名聲這麼響,不會跟我們小菜鳥搶食吧?”
戴着耳釘的混子向前一步,揚起手裏的鐵撬棍:“日尼瑪,少在這逼歪,快滾蛋!”
隨即,他衝上來,一腳踹向我的肚子,我急忙後退,避開了攻擊。
“呦呵,臭小子,還敢躲……”戴耳釘的混子罵罵咧咧,掄起鐵撬棍,使勁砸向我的腦袋。
被這玩意打中,不死也得腦震盪,我嚇得竄到儀器設備的後面,戴耳釘的混子身高腿長,追上來又是一棍!
鐺地一聲,他的進攻又落空了,直接砸在儀器上。
這時,其他混子們笑了,戴耳釘的混子臉色漲紅,火冒三丈,哇哇叫喊着追擊我,勢必要將我掀翻!
情急之下,我只得靈活地躲閃,邊跑邊叫:“人多欺負人少,算什麼本事!”
戴耳釘的混子氣喘吁吁,緊跟不捨:“誰都別幫我,老子一人搞定!”
我的個頭沒他高,但體力比他好,追了一會後,他的動作變得緩慢,腳步也逐漸跟不上,氣得直罵:“狗日的,有種跟我打,跑個吊啊!”
我被攆得心急火燎,胸口發悶,見對方彎腰喘氣,我處於本能的反應,上前一腳踹在他大腿上。
大公雞鬥小鳥,不僅沒得逞,還被反咬一口!混子的怒火爆燃,舉起鐵撬棍嗷嗷亂叫,像頭瘋狗一樣衝來,恨不得一下將我砸倒!
然而,我腳步靈活,圍着儀器轉圈,他始終無法得手。
向棟樑嚇得臉色蒼白,手裏的工具早掉了,矮混子比他低了半頭,擡手抽了一巴掌。
“草!看你的熊吊樣,快尿褲子了吧?瞧瞧那小子,還能跟我們鬥幾下,你連叫都不敢叫,哈哈……”
矮混子又扇了向棟樑一耳光,打得他臉頰發紅,流出眼淚。
我憤然大罵:“你個矮冬瓜,欺負我哥們幹什麼,有本事過來揍我!麻痹的,就會捏軟柿子!”
矮混子惱羞至極,直翻白眼,舉着鐵棍竄到我面前。
戴耳釘的混子嚷道:“草!他是我的,誰都別插手……”
瞅準機會,我狠狠地砸出一錘,正中他手裏的鐵撬棍,發出刺耳的聲音!
戴耳釘的混子沒提防這招,右手撒開,隨之慘叫:“哎呦,疼死我了……”
原來,鐵撬棍被震掉,落在他的腳趾頭上。
“哈哈……”矮混子忍不住嘲笑,“你昨晚爽過頭了吧,跑也跑不快,拿也拿不穩!”
如此滑稽的場面,蘇楓並不着急,也不生氣,反而悠閒地抽菸,像看戲一般欣賞。
戴耳釘的混子撿起鐵撬棍,狂罵:“草尼瑪!老子今天不砸爛你的頭,就不叫王錚!”
面對他猙獰的樣子,我心跳得厲害,此時想放棄而逃,已經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