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輕應了一聲,“累。”
我本來是有話跟他說,看他這副樣子也懶得說了。
“今天就累成這樣,明天后天還得有兩天呢。早知道,怎麼不挑個套餐簡單點的拍?”我也覺得很累。
凌天睿把頭擡起來,看着我:“我今天爲什麼累成這樣?還不是太‘操勞’了?”
“怪我?”我挑了挑眉,爬上/牀,蓋上被子閉上眼睛,也確實是累得夠嗆。
幾乎是眼睛剛閉上,下一秒就睡了過去。一大早六點多又被電話吵醒,是化妝師提示我們該起牀去拍外景了。我強打起精神,把凌天睿叫起來,匆匆忙忙地趕過去。
本市沒有好的外景,還特地把車開到湖南拍。
中午只有快餐可以喫。
以前我總是羨慕演員,覺得他們片場拍個戲,總吐槽要早起,體力不支是矯情。現在,我還真的有些同情他們了。
下午拍的時候,我似乎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此時我們正站在一處拱橋上,製造出一種‘橋上的人看風景’的意境。因爲站得比較高,所以輕易就可以看到不遠處的情形。我這才發現佘敏娟打着一把傘,穿着一件白色的及地長裙,就站在離我們不太遠的花叢裏。
這些花在照片裏看着非常漂亮,但實際上它們都是假花。我不近不遠地看着她,她也注意到我的目光了,但沒有反應。既沒有轉身離開,也沒有向我們走過來。
她怎麼會在這裏?
什麼時候來的?
來幹什麼?
“新娘注意表情,看這裏,我的手這裏!”發現我開小開,攝影師連忙出聲提醒。
我擠出笑臉,配合着拍完一張,小聲對凌天睿說:“我看到佘敏娟了。”
“我知道。”凌天睿並不意外,彷彿他是一早就知道的,“你別管她就是。”
我又把目光投向了佘敏娟所站立的方向,她舉着傘始終保持着相同的姿勢,連動也沒有動一下。
那悲傷又倔強的模樣,連我看着心裏都不太舒服,難道凌天睿會半點感覺都沒有嗎?
但事實上,他是真的半點沒有受影響。拍完拱橋又去拍教堂,佘敏娟始終都站在離我們不遠處的地方盯着,那目光就像是兩丙利劍,直直刺在我的身上。
“新娘的笑容自然一點……下午的狀態有些不對啊……放鬆點……咱這還有好幾組呢,堅持一下堅持一下!”事實上,攝影師也很累。這麼大個太陽,曬得額頭上全上汗水。
凌天睿建議:“要不然,休息一下吧?”
他是僱主,自然是都聽他的。攝影師趕緊放下相機,去助手那裏找水喝。我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來,接過凌天睿遞過來的水,擰開瓶蓋喝了一口。
今天好像格外的悶熱。
我往外面看了一眼,對凌天睿說:“要不然,你去跟她談談吧?”
凌天睿沒說話。
“她這樣一直在後面跟着,也不是辦法。你去看看她吧?”我小聲勸道。
凌天睿很不耐煩,轉身就出去了。
走到佘敏娟面前,一把拖起他的手臂,把她拖走了。
“怎麼回事啊?”助手顯得滿臉懵圈,轉過頭問攝影師。
攝影師雖然只是個小夥子,但也算是見過世面了。當下就瞪了一眼小助手,輕聲說:“不關你的事,你別管就行。”
說完,略帶些同情的目光朝我看了過來,對上我的眼神,又趕緊轉開了頭。
我苦笑了一下,無法形容自己心裏的感覺。
像是難受,又像是悶,總之不太好過。
很想知道他們倆個人會聊些什麼,但又拉不下那個臉去聽,這心裏癢癢的就跟貓撓一樣的。平時凌天睿也是這樣拽我的手,之後就直接貼上來吻我。想起剛纔凌天睿也是那樣扯走佘敏娟的,我心裏就更不是滋味了。
等了幾分鐘,沒有見他回來,我心裏沒底。最後還是提着裙子走了一出去。
走出門環視一圈,看到他倆正站在那一片向日葵花海當中,說着什麼。
隔得太遠,完全聽不見在說什麼。但他倆站立的方式還算是規矩,沒有像那天晚上那樣拉拉扯扯。
佘敏娟一開始很平靜,後來胸膛就開始起伏,情緒激動。
而凌天睿的表情始終冷漠,開口的次數也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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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那個女人身上的裙子,是XX牌的限量款吧?”我一走出來,攝影師身邊的小助也跟着走出來了。她是一個戴着圓眼鏡的小姑娘,看模樣大概還不到二十歲。
“這個裙子不是一般人可以穿得起的,當然,也不是一般身材能駕馭得了的。真是同人不同命啊……上天沒有給我一個富翁爹,也得給我一張傾城容貌啊……沒有傾城容貌,魔鬼身材也行啊……真是一樣也沒有。”小助手感嘆了一下,又把目光投向我,“當然,能像您那樣,嫁個好老公也行……”
我忍不住笑了笑,看着她年輕而有朝氣的臉,嘆道:“你也挺好。”
“你可別安慰我,我有自知自明。”
我笑道:“不是安慰你,年輕就是好嘛。”
小助手又把目光投向了凌天睿和佘敏娟的身上,雖然攝影師已經警告過她不要多嘴,但年輕人就是忍不住,好像地問:“他倆……什麼關係啊?明明是你拍婚紗照,可那女的卻穿那一身過來,存心搶風頭嗎?等婚禮那天,她不會直接就穿上新娘裝了吧?”
我抿了抿嘴,沒有回答她。
怎麼回答?凌天睿和佘敏娟之間的關係,我從來就沒有鬧明白過。一個說是曾經的愛人,另一個又說一點關係都沒有。
見我沒理她,小助理大致也意識到自己問了不該問的話,連忙轉移話題化解尷尬。還沒有來得及開口,凌天睿就回來了。
而佘敏娟已經走了。
“繼續吧。”凌天睿走了回來,掏出來一根菸,用打火機點着,吸了一口以後,就放在手邊。
他平時是不抽菸的。
但卻在口袋裏隨時備上一包。
我也沒有問他談得怎麼樣了,等他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回來繼續拍照。
佘敏娟爲什麼會出現在外景現場我沒有問,這件事本來已經過去了。但當我被邀請去婚紗讓看毛片,挑照片的時候,卻被小助理地一聲驚叫弄得如夢初醒:“哇,原來這是佘小姐啊……”
我皺眉看着她。
小助理指着一張照片告訴我:“我們的大老闆,就是佘家……全國一百多家連鎖。我來得時間不長,竟然連佘大小姐都不認識。”
我這才明白,凌天睿挑的這家婚紗攝影店,本就是佘家的產業。也難怪佘敏娟那天會準確地知道我們拍婚紗的地點。
“原來凌先生和佘小姐是朋友啊……佘小姐那天原來只是去那裏瞧瞧,視察視察工作……”小助理敲了敲自己的頭,“我真是想太多了。”
我沒說話,指了指電腦屏幕:“繼續挑吧。”
挑完了照片,我就直接回了家。剛進門,發現家裏多了一位不速之客。
凌天睿的‘後媽’。
凌天睿坐在沙發上,手機上拿着手機,手指在屏幕上翻飛。而‘後媽’端正地坐在對面,臉上看不出什麼多餘的表情。
其實那天從凌家別墅出來以後,我就已經做好準備接見這位‘後媽’了。我想象當中,應該是她單獨來找我,給我一踏錢,或者讓我開個數。
有錢人家處理問題,不都是這樣的嗎?
等了幾天她沒有來,我還以爲她不來了,卻還是躲不過。
我抿了抿嘴脣,走了過去,坐在凌天睿旁邊,張口叫:“媽,您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也不通知一聲呢?”
‘後媽’原本沒有表情的臉,因我叫的這聲‘媽’而變成了黑色,扯了扯嘴角,語氣倒也溫和:“林錦茹,‘媽’可不是亂叫的。我姓萬,萬蒂娜。你可以稱我凌太太,萬阿姨,或者‘蒂娜姐’都行,我不介意。但是不能稱‘媽’。”
我看了凌天睿一眼,微微笑道:“您說笑了,我既然與凌天睿已經領證結婚,自然就是凌家的人。您雖然是‘後媽’,但後來居上,如今也是正宮娘娘了。我叫您一聲‘媽’,也是對您的尊重。”
“你……”萬蒂娜被我堵得臉色發青,但很快又笑道,“雖然是領了證,但我們是不會同意你進家門的。”
我不卑不亢地回答:“您和天睿的爸爸同意不同意,我不能左右,我只做好的本份就可以。該有禮數,我一樣也不會少。”
凌天睿原本是在專心致志刷手機,此時聽到我這麼說,不由得輕笑了一聲。
萬蒂娜微微吸了一口氣,對凌天睿笑道:“我想跟她單獨談談,可以嗎?”
凌天睿看了我一眼,我朝他點點頭。
於是凌天睿說:“那你們慢慢談,我先去洗個澡。”
凌天睿剛進了浴室,我就聽萬蒂娜說:“咱們都是女人,打開天窗說亮話吧。林小姐,我希望你能夠離開凌天睿。我也知道你心裏打的什麼算盤,但那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