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天睿彎了彎嘴角。
方規一陣唏噓：“果然是就連兔子急了也會咬人啊，他怎麼惹你了，小白兔？”
“我纔不是什麼小白兔。”說實話，這還是頭一次下狠手打人，哪怕是當初面對楊靜和展承宇，我也沒有這麼失控過。
盛影是我最重視的朋友，如今她被害成這樣，可害她的手還在逍遙，叫我怎麼能不恨？
方規抿嘴笑了笑，將肩頭的捲髮往後縷了縷，向凌天睿問道：“那傷得怎麼樣？”
“皮外傷，死不了。”
方規又跟我囉嗦了一遍注意事項，不要沾水，又留了一些消炎藥，讓我喝點柴魚湯，有助於傷口癒合。之後就離開了。
凌天睿伸出手，輕輕地牽起我手指，仔細地看了一眼包裝得嚴密的手心，聲音很輕地問：“很痛？”
他的音色很沉，咬字很輕，像是一根羽毛，從我的心裏划過去，很柔，又有點癢。我抿了抿嘴，點點頭：“有點痛，受了傷自然是痛。”
凌天睿聽了，微微地嘆了一口氣。
我心裏不知道怎麼，暖暖地，就像是裝滿了一盆溫水，使得手上的痛也不那麼痛了一般。
“凌天睿……”我輕輕地張嘴，叫他的名字。
凌天睿擡起眼來，深邃的眸子如同璀璨的星光一樣地看着我：“怎麼了？”
“我……”
我的話還沒有說出口，門就被人敲了兩下，小保姆地外面問：“大少爺，少奶奶，阿姨問是現在喫飯，還是等下再喫？”
凌天睿鬆開我的手，站直了身體轉身去開門，沉聲說：“現在喫。”
“走吧……”
我跟着凌天睿一起下樓，李阿姨正忙着一盤一盤地往外端菜，小保姆也跟着去幫忙。
“也不知道少奶奶喜歡喫什麼，我就隨便做了。”李阿姨的臉有些消瘦，到她這個年紀如果消瘦皺紋就會很明顯，她也不例外。一笑起來的時候，眼角的褶皺就更加明顯。但她的眼睛很大，一看就知道年輕時也是個美人胚子。
雖然發生了剛纔那樣的變故，但她並沒有再對我露出奇怪的眼神。反正對她而言，只做好自己的本份就行，主人家的事，她一概不過問。
但小保姆就不一樣了，在旁邊站着，就一直在偷偷地打量我。
我坐在餐椅上，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問她：“你也餓了吧？要不然一起喫？”
“不不，不餓，我，我等一下再喫。”我隨意一問，她卻像是受了驚一般，連連擺手。
我不是個左撇子，習慣性都是用右手。剛纔一時衝動，也是用的右手去砸陸澤舟的頭，這下手傷了，就只能換隻手喫飯，很不方便。
李阿姨看了，上來問我：“少奶奶，你喜歡喫什麼，我來幫你夾吧……”
我還沒有迴應，凌天睿就沉聲開口了：“這裏不用你們了，先去休息一下吧。”
李阿姨點點頭，向小保姆使了個眼色，轉身回房。
看着她的背影，我忍不住小聲感嘆：“我感覺在你們家喫飯，實在是太……怎麼說呢，就像是電視劇裏演的宮鬥劇，皇上和妃子一起喫飯，旁邊守着倆宮女。怎麼不一起喫，更熱鬧一點。”
其實我更想說的是，這桌子又大又長，人跟人隔得這麼遠，喫飯的時候坐得端端正正的，又不說話，氣氛會顯得很怪異。
或許，也只是我個人覺得怪異，不溫情。對他們來說，這早已經是一種習慣。
“沒有規矩不成方圓，我們花錢請他們，不是來當家人的。”凌天睿淡淡地回了一句，放下筷子，用另外一雙筷子夾了一塊清蒸魚。
我記得上次來喫飯，他們家還是分餐制的。
“上次不是分餐嗎？”
“人少的時候就不用了。”凌天睿似乎不喜歡我在他們家餐桌上說話，眉頭微微地擰了起來。
我只好抿了抿嘴，以極其不方便的姿勢和緩慢的速度喫飯。
好不容易喫完了飯，我的手心已經是汗岑岑的了。
不過，李阿姨的廚藝真的是不錯，就連我心情不怎麼好也不怎麼方便的人，都吃了兩碗米飯。
萬蒂娜把陸澤舟帶走以後，一個下午都沒有消息。這一個下午我都很忐忑，怕他出什麼大事。
我可不想坐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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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快到晚餐時間，萬蒂娜終於回來了，陸澤舟跟她一起回來的。
他原本到耳的碎髮被整個剃了，大半個頭都被紗布纏了起來。我看到他進來，臉色雖然很不好，但卻是自己走進來的，心裏先鬆了一口氣。
凌天睿立刻站了起來，不等她走近，就攔住了她。
“你給我起開！”萬蒂娜瞪着眼睛吼了一句，見凌天睿沒有反應，又動手去推他。凌天睿攔在前面，推他也不動。萬蒂娜一邊推一邊往前擠，嘴裏罵道：“我今天不把你個小賤人剝層皮……”
我不自覺地站了起來，隨時準備萬蒂娜衝過來，跟她幹一架。
“凌天睿你讓開！”嘗試了好幾次都不成功，萬蒂娜更是火大，眼睛都紅了，指着我問他：“你是故意把這種瘋女人帶到家裏來的對不對？發起瘋來跟條狗一樣，見人就咬！把澤舟砸成這樣……他本來身體就不好，命都去了半條！我倒要問問這個賤人安的什麼心，怎麼這麼惡毒？這麼壞？”
我嘴脣一動，還沒有說出一個字來，她就又說：“你馬上給從家裏滾出去！要不然，別怪我……”
“不然怎樣？”我嚥了一下口水，埂起脖子問她：“你怎麼不問問你的寶貝兒子做了什麼找打的事？打成這樣還打輕了！他這種畜生，就應該拉出去槍斃！”
萬蒂娜聽我這樣回嘴，直接就跳了起來，一口一個‘賤人’地罵，一副要將我手撕了的表情。奈何凌天睿死死地攔住她，見她鬧得狠了，還重重地推了兩把。
萬蒂娜重心不穩，摔倒在地。但她很快又重新爬起來，又要往我衝過來。
看到她，我恍然看到了前婆婆——展承宇的媽。
萬蒂娜現在這副模樣，和鄉下的這潑婦老太太完全一樣。
凌天睿比她要高了一個頭，身材和力量都有着很懸殊的差距，凌天睿死死攔住她，她就算再生氣也過不過。
我不由得看了一眼站在旁邊的陸澤舟，發現他臉上帶着冷笑，幾乎沒有動作。
他既沒有憤怒，也不激動，反而像是看鬧劇一般地看着這一幕。
或許是感覺到了我的視線，他轉了一下眼珠，朝我看過來。
他甚至朝着我笑了一下，但這笑容卻讓人背脊發涼。就像是一條剛剛出洞的毒蛇，哪怕它的身體蜷縮着盤在一起，但身上充滿毒必的花紋，卻像是昭示着，只要有機會，他會如同閃電一樣朝你撲過來，讓你措手不及，給你致使命一擊。
看着他這樣的眼神，我有些呼吸困難。
好在這眼神只持續了兩秒鐘，他就將目光收了回去，不再看我，也不再看還在糾纏的凌天睿和萬蒂娜，邁着緩慢的步子，一步一步朝樓上去了。
他和凌天睿的房間，都在樓上。
萬蒂娜折騰了約摸有五分鐘，見我再也沒有迴應，她也漸漸消停了下來，咬牙切齒地說：“我絕對不同意這樣的危險份子住在家裏，今天她可以打破澤舟的頭，明天說不定要拿刀桶死他！就算是你爸爸，也不會同意她住下來。”
原本凌天睿說要在家裏住幾天的時候，我就有些排斥，我不喜歡這家人的氛圍，顯得我很格格不入。但現在聽萬蒂娜這樣說，我起了一絲倔勁。
她不讓我住，我還偏要住了。
凌天睿自從萬蒂娜衝過來以後，就一直沒有說話。此時見她的情緒沒那麼瘋了，像是能聽得見話了，才冷冷回了一句：“你不允許，你不憑什麼不允許？”
萬蒂娜怔了一下，剛剛纔稍微滅一點下去的火焰立刻又上了腦。
“這宅子姓什麼，你還記得吧？”凌天睿推了她一把，讓她一連退了好幾步遠，和自己拉開了一定距離，才接着說，“做人還是不要忘本得好……萬蒂娜。比起小茹，更心如蛇蠍的人是你吧？你可別忘記了，當初給她下藥的是誰？”
“你……”萬蒂娜一時語塞，她剛纔氣昏了頭，此時腦子沒有平時那麼快，竟然被噎了一下。
凌天睿冷哼了一聲：“你們家人對我和小茹做過的事，又豈是這麼砸一下就能完事的？以後的路還長着呢……”
“你……”
“小茹跟了我，她就是凌家的大少奶奶，她想回來住就回來住，不想回來住就不回來住。她不需要徵得你的允許。”
我跟着冷哼了一聲，凌天睿這話真是說得太解氣，說到我心坎裏來了。
一個小三上位的，也不知道爲什麼天天還拽得像個二五八萬一樣。
萬蒂娜臉都氣綠了，但她又不敢真的和凌天睿硬撕，只能把氣位撒在我的身上：“我不會放過這個賤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