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鬼衣夜行 >第九十一章、川滇交界
    這一下猝不及防,等那農夫反應過來的時候那黑狗已經跑得看不見了。

    那農民看着跑遠的黑狗無可奈何地跺了跺腳,罵了一句:“你這瓜批狗,今天吃錯藥嘍,看我回去不扒了你的皮做狗皮褥子.”

    沒等他罵完,我急忙衝那農夫點點頭,微笑着問道:“大哥,您好,能跟您問下路嗎?”一邊說一邊從衣兜裏摸出煙來,抽出一支遞了過去。

    那農夫大概四十來歲的樣子,個子不高,皮膚黝黑,一雙小眼睛眨巴眨巴的。他身上穿着一身山寨的耐克運動服,腳上一雙回力鞋,只是穿的時間長了,有些發黃。只見他雖然是拿着鐮刀準備要下地,頭髮卻是梳的紋絲不亂,估計家裏的條件應該還不錯,在農村算是比較講究的了。一張嘴滿嘴的黃牙,一看就是經常抽菸的主。

    他正在咒罵着他的狗的時候被我打斷,看到我手裏拿的香菸正要遞給他,我那煙還是離開酆都的時候買的“天子”牌香菸,在當地算是很高檔的煙了,他接過香菸,眼睛瞟了下過濾嘴處的商標,很滿意地叼進嘴裏,拿出自己的打火機點上抽了一口後說道:“不就是問個路嘛,沒有好大關係,我對這片地方的路不要太熟,你儘管問好了。”他聽到我說的是普通話,也改用普通話回答我。只不過他那“川普”的發音實在是讓人不敢恭維,還是一股濃濃的四川味。

    關於說普通話這一點,我經常會覺得其實北方人要沾光很多,因爲普通話本身就是以北京話的語音爲基礎音,以北方方言爲基礎方言。所以北方人雖然各地也有很多的方言,但是如果說普通話的話改口音的程度比較小,說起來比較地自如,不太會有發音咬字不準的情況。tqR1

    而長江以南的許多地區,如兩湖兩廣、雲貴川、蘇浙贛等,幾乎每一個省份都有自己的方言,而且這些省份的方言幾乎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跟北方話的發音方法很不一樣,所以對於大部分的南方人來說,講標準普通話並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儘管他們已經很努力地在說了,但是在北方人聽起來,還是一下子就能聽出濃濃的口音來。

    這不是說南方話不好,也不是嘲笑南方人說不好普通話,而是想表達的是南方人說普通話其實相比較於北方人的話,是要更加困難一些的,要付出的努力也要更多一些。其實雖然對於我一個北方人來說有些南方省份的方言聽起來實在是晦澀難懂,但是我還是很喜歡一些南方的方言的,就比如四川、重慶等地的方言,聽起來特別有質感,非常地舒服。

    有點扯遠了,還是回到我們的故事上來。

    聽到那滿口黃牙的農夫大哥跟我說他對這一片的道路非常的熟悉,我心想運氣不錯,問對人了,於是開口問道:“大哥啊,我想問一下,這裏到最近的城鎮得有多遠啊?”

    那大黃牙眼睛在我身上極快地掃視了一遍,從兩個鼻孔噴出一口煙後反問我道:“這位小兄弟,看你也不像是來這裏玩的,你是從哪裏來的啊?”

    我沒有想到這大黃牙會這麼反問我,一下子給他問住了,我嘴巴一咧,竟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腦子裏飛速地盤算着該怎麼說纔好。

    我想,這個地方一定是大山腹地,除了遊客之外估計平時很少有外人來,看這個人的穿着打扮,一定不是個普通的農民,看樣子應該是這個村裏的村幹部,所以他應該是見到外人有一定的警惕性的,如果我的話說得不夠謹慎,引起了他的疑心的話,可能會爲我造成不少的麻煩。

    本身我從事的這一行就不是什麼能夠太見得光的工作,而且我剛剛又去地底下走了一遭回來,甚至差點把命丟在那裏,確切地說,我應該是都死過一回了,說得嚴重一點,我這會兒是人是鬼我自己還沒有鬧明白呢,更加得低調行事。我現在就想趕緊能夠到一個稍微繁華一點的城鎮,修整一下自己,然後抓緊時間打探四叔的消息,一旦能夠有四叔的消息,我會立刻去找他,然後和他一起回石門,好好過安生日子,再也不出來瞎跑了。

    後來的事實證明,我想得簡直是太天真了,自從我從那地底深淵裏的神祕宅院裏走了一遭出來之後,我的生活就再也沒有過一天我所期望的“安生”。

    這些想法說起來得半天,但是在我當時的腦子裏就是一閃而過的事兒,我嘴巴咧開大概三秒鐘不到,腦子裏已經盤算好了,畢竟當時的我已經經歷了不少的事情,而那些事情都是正常人可能一輩子都經歷不到的,所以當時的我雖然看起來還像個孩子,但是我的心智已經十分成熟了,對付這麼一個大山裏的農夫還是不在話下的。

    我咧嘴看着那大黃牙有三秒多鍾,然後突然哇的一聲就哭出聲來,眼淚也撲簌簌地直往下掉。

    那大黃牙沒有料到我竟然會哭,一下子也傻了,手忙腳亂地把手裏的鐮刀一扔,嘴裏的煙屁一吐,趕緊過來安慰我,一着急“川普”也顧不上說了,一嘴濃重的四川方言又開始了:“你娃娃咋鍋回事呦,咋個還驚叫喚(哭)起了嘛?你有啥子事體委屈到了,你麻利給大哥說說,大哥好幫你噻。”

    我一看這招有效,心安不少,但是我無論他怎麼說怎麼安慰我,我就是一直哭啊哭地,一言不發。那大黃牙走也不是,問我我又不說話,只把他急的直跺腳,我看他已經完全地被我的這一哭搞的沒有了戒備心了,於是抽抽搭搭地開始不哭了。

    大黃牙一看我不哭了,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說道:“他龜兒子的個仙人闆闆,你娃娃終於不哭嘍,你這一掉眼淚害得老子直髮慌,我最見不得人哭了,你有啥子委屈,你慢慢跟我說說嘛。”

    我慢慢止住了哭泣,說道:“大哥,我是前兩天從北京跟着我四叔他們來這裏的。我四叔是搞地質勘探的,最近帶着幾個學生在這裏的大山裏搞勘探,我也特別喜歡地質勘探,所以一放了暑假我就跟着四叔來山裏體驗生活來了。結果他帶我在附近爬山的時候我跟他走散了,我去找他結果迷路了,越走越遠,後來不知道咋就走到這裏來了,又困又餓就躺在那邊的樹底下睡着了,要不是你的狗叫,我還在那睡呢。”

    我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爲我現在的樣子看起來實在是不像普通的遊客,身上的衣服還是四叔在地下的那處宅院裏面用符籙給我做的鬼衣,雖然樣式有些老氣,但是看起來料子還很不錯,只不過經過那麼多的艱難曲折,衣服已經又顯得破破爛爛了,而且身上也有不少傷口,我沒有照鏡子,不知道現在的我看起來怎麼樣,但是想必一定是狼狽不堪。

    因爲不知道他們這地方是不是什麼風景名勝區,平時來的遊客多不多,而且如果就算是遊客的話,如果跟團隊走失了也一定會報警尋找的,所以我謊稱自己是個愛好地質的有志青年,跟着身爲地質專家的四叔來到這裏體驗生活,這樣的話可信度比較高。

    果不其然,我的話起到了效果,大黃牙非常同情地用“川普”跟我說道:“小夥子,你不要傷心,你四叔他既然是地質專家,想必他們不會迷路,他們也一定在尋找你,你不用急,跟我回我們寨子裏住下,你四叔他們一定會找到這裏來的。”

    “大哥啊,我謝謝你的好意,但是我想先去最近的鎮子或者縣城裏給我家裏打個電話報個平安啥的。”我沒有答應大黃牙的邀請,想盡快地離開這裏。

    大黃牙有點急:“你個娃娃不曉得我們這裏是什麼地方,我們這個寨子三面環山,都是懸崖峭壁,只有一條路能通到外面鎮上去,每兩天才有一班公交車,坐車去鎮上你不曉得要好久,最快都得走上大半天。今天的車已經走了,最快也得等到後天,你不去我們寨子還能去哪裏?”

    我聽大黃牙這麼一說,頓時感到沒了辦法,看來只能先跟着他會他們村子裏面住上兩晚了。

    “大哥,咱們這裏是什麼地方啊?”我又遞給他一支菸問道。

    大黃牙點上香菸,長長地抽了一口,說道:“我們這個村子叫作閻王寨,處在四川和雲南交界的地方,往西翻過幾座山,就是金沙江,過了金沙江,就是雲南的地界了。”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