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聲道:“閣下但請放心,高之明日一早就趕往朝歌,說父親來軍。”
薛坦塗看看他,和顏悅色吩咐道:“到軍中,爲了量才使用,安排他們到校場比武。擬由下戍主、折衝隊正出陣。由掌書記李過江評定,予以聘薦。”
望凌通看尚書大人早已成竹在胸,千恩萬謝。
從帥帳出來,牧雨接住,不及細說,直奔家中。
望凌通攜牧雨到家,恰好天黑。
李氏挺着大肚子,急忙端來熱水,讓他們洗面。又做起熱湯,讓他們驅寒。又炒幾個菜餚,三個圍坐一起,邊飲邊說。都對薛尚書提點感恩戴德。
李氏也被這番景象嚇得面如土色,嘴脣哆哆嗦嗦。
望凌通不忍心看她憂心忡忡,陪她入睡,百般安慰。
牧雨帶上九州,翻來覆去,想了半夜,理出個思路,也默默睡去。
天剛矇矇亮,望凌通就起牀洗漱。
李氏、牧雨也都起來,收拾早飯、行囊。
待望凌通閒下來,牧雨拉他到堂屋,說出自己的想法。高之大呼精妙。
恰好李氏進來,見他二人神祕,笑道:“你們兄弟搞什麼鬼?”
“今晚務要多加幾個菜,必須爲五弟慶功。”望高之難掩喜悅。
“好,好,好,五弟計策,必然高明。我也就不問,到晚再聽。”李氏拉過牧雨,一番親熱。
“我要給五弟取個字。今後跟着我,少不得行軍打仗,得了功名,也以字行。省得讓人家將大名呼來喚去,好生無禮。”高之若有所思。
“好啊,快,我的字是什麼?”牧雨迫不及待。
“每到我們窘迫、煩惱之時,你總能異乎尋常的出現,讓大家轉出迷霧,舒眉展顏。就叫子舒吧。牧雨,字子舒,牧子舒。怎麼樣?”高之問道。
“牧子舒,好,好。”李氏、牧雨不約而同叫好。
用過早飯,高之、子舒兩馬奔馳,望朝歌而去。
過了白馬渡,往北稍走,再往西直行,不足百里,就是朝歌城。問了路徑,打馬飛奔淇園之內的元聖宮。
大約巳時正,到了元聖宮。望雲端、範朱公二人恰好在裏面閒聊,忽見高之進來,大爲驚訝。
高之急忙向父親、二叔見禮。
子舒也過來跟義父、二叔見禮,高興地像個孩子:“爹,二叔,我有字了,二哥剛起的,以後叫我子舒。牧子舒,懂嗎?”
“好,好。咱家小五有字了。”望霄拉着她,看看範丹。
範丹也感覺不錯:“好,小五有字了。那該怎麼謝謝你家二哥呀?”
“我纔不謝他。整天欺負我。”牧雨嘟嘟着小嘴。
範丹來了興趣,非要問出個名堂:“說說看,高之是咋欺負的,要不要二叔打他。”
“打就免了,說幾句就算了。”牧雨看看高之,吐吐舌頭。
範丹、望霄、望凌通看她那樣子,一時哈哈大笑。
稍坐片刻,扯完家長裏短,互相牽掛。到了正題。
望霄正色道:“前幾日,往黎陽河岸販運了一趟。略知皇朝對官商之間的禁律。我與你們二叔、三叔、智之都分析過好幾遍了,是不是因爲我們從商,給你帶來了麻煩?”
牧雨立時煩惱,淚水嘩嘩直流:“爹,二叔,薛尚書要將他趕出轅門。”
望凌通也搖頭嘆氣:“薛尚書治軍甚嚴,說是你們結義,在他軍帳也算正親。如今毫無辦法,限今日黃昏,都要到軍。究竟如何處置,要說個明白。”
望霄、範丹相視一陣,互相搖頭。少頃,範丹說道:“馬上到午,他們購竹的都會來元聖宮用飯。到時讓軍師說說,該如何處置。”
“萬事莫急,智之應該會有辦法。”望霄看看高之,坐下默想。
範丹指了智之購竹的溝嶺,牧雨騎馬而去。
不多時,陳哲、漆雕卉與牧雨回到元聖宮。望霄、範丹接住,不等他坐下,就急急問起計策。
陳哲坐下,倒了一杯涼茶,一飲而盡。問起高之:“望大人,薛尚書究竟想如何處置,應該胸有成竹。詳細說來聽聽。”
“你我既是師兄弟,何來望大人。薛尚書是這麼安頓的。”高之實話實說,將薛節鎮的提點,詳加說明。
陳哲想了片刻,對望霄、範丹問道:“師父、二師父,爲今之計,有三策可行。中策,師父、照之按薛節鎮提點,隨高之投軍,從此斷了販事。憑武功得個軍職,父子三人同軍爲官。”
“上策、下策呢?”望霄看他沉穩,想必還有妙計。
“下策麼。高之辭去軍職,從此斷了仕途。與我等一起從商,好不快活。”陳哲慢條斯理,不溫不火。
“下策不行,高之好容易入仕,就此退出,不是好計策。上策如何?”範丹覺得這把高之弄成白忙活,不值得。
陳智之又喝一杯涼茶,緩緩說道:“上策,八大販將悉數投軍。都要憑着武功,授個軍職。此前也基本攢夠了家資,足可以安身立命。今後安心軍務,雖免不了殺伐征討,我等互相救應,諒無大礙,強似天南海北顛簸。”
陳哲此言一出,望霄、範丹倒吸一口冷氣。畢竟販賣一生,猝然撇下,心中一時難以轉圜。
範丹說道:“販夫講究獲利。無論從事哪個行當,從獲利的目的來看,投軍一途,雖多衝殺,但不比任何行當獲利少。凡事利大於弊,就可以去做。只是心下一時不捨,還需思量再三。”
“阿卉,騎馬去叫萇老三、擔當、照之過來,一起商議。”望雲端指指外面高之的戰馬。
高之帶她出來,拍拍赤額黃驃馬,繮繩遞給她,交代此馬習性。漆雕卉打馬去叫三人。
衆位聚齊,說起官商禁律,照之率先表示,早想投軍。
擔當也摩拳擦掌,要到軍中立功。
萇卜曲摸摸雪白的肚皮,嘿嘿一笑:“別看我胖,力氣還大呢。殺他一兩個悍將,夠給子孫福廕就行。”
哦,感情都這麼嚮往軍旅生涯。
就差漆雕卉了,範丹看看她:“阿卉怎麼想的?”
漆雕卉振振有詞,把平陽昭公主說起,自己雖然不是公主,也能夠爲皇朝立功。將來有了子嗣,何愁子孫不貴。
好嘛,這小女子一番議論,倒顯得望霄、範丹沒詞了。堂堂七尺男兒,一身武功,到老只是混個有錢。錢這個東西,指不定什麼時候不操心,說沒就沒了。而功名、福廕卻不會憑空消失。
範丹一拍大腿,又拍拍望雲端:“大哥,我看就採取上策,集體投軍。薛尚書安排比武授職,什麼叫授職,意味着咱一進軍營,就是校尉,帶有品級。如何去不得。軍外要想得個品級,幾輩子也甭想。”
望雲端看範朱公也這麼說,再看看陳哲,看他也點頭。衆位都在點頭。
他於是發話:“就這麼定吧。當務之急,馬上趕往滑州軍帳,集體投軍。第二,所購竹竿,悉數交給薛尚書。本錢能給就行。軍中收拾停當,或者義成軍另派人來運,或者咱們來運。第三,自此以後,再摸提及商事。”
正午已到,大家匆匆吃了元聖宮的飯菜。望雲端叫來廟祝董馳,給他三百酒錢。交代他看管附近所囤積的竹竿,不日將來運走。
午後,衆人不及休息,紛紛上馬,大隊人馬直奔滑州義成軍大帳。
酉正,望凌通帶着父親等八人,一起來到軍帳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