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空氣依舊清新宜人。

    趙姨娘嗅了嗅,卻什麼都沒有聞到,於是道:“大抵是妾身的鼻子不靈,都沒聞到香味呢。”

    沈風絮笑了笑,便避而不談,只是又道:“之前母親似乎給姨娘送了好些東西呢,母親送來的東西,想來都是極好的,風絮也想見一見呢。”

    雖有些不合情理,但趙姨娘仍回頭吩咐:“去將夫人送的東西拿來。”

    婢子應聲去做。

    不消片刻,婢子便從趙姨娘的臥房內拿出一些零零散散的玩意兒,或是髮簪耳墜,或是荷包香纓,琳琅滿目,令人目不暇接。

    趙姨娘雖不喜大夫人,但她到底只是妾室,自然處處都要聽從大夫人的,這些東西她即便不用,也得妥帖的收好。

    更何況,若是一般俗物便罷了,趙姨娘在東寧伯府多年,也不是沒見過世面,可大夫人送來的東西都是極好的,趙姨娘自然一一收用了。

    “果然都是上好的東西,可見母親是真喜歡姨娘呢。”沈風絮眨了眨眼睛,隨意從其中拿起一件香纓,便放在手裏把玩着,讚賞道,“這香纓似是雲錦軟緞裁成的,觸感絲滑,很是難得。”

    “大夫人賞賜的東西,自然都好。”

    沈風絮把玩了片刻,又拿在手裏嗅了嗅,若有所思地道:“這個香氣應該就是我方纔聞到的。”

    說着,便把香纓遞給了趙姨娘。

    趙姨娘伸手接過,也覺得這枚香纓上的氣味十分獨特,不似凡物,可她竟不知道這是什麼香料。

    “你們可有誰知道這是什麼香?”趙姨娘便回頭將屋內的婢子們都喚了過來,嬌柔笑道,“若是能分辨出來的,自然有賞。”

    於是婢子們便紛紛上前辨別,可大抵是這香不太常見,幾名婢子都認不得。

    “這……”有名婢子忽然露出了爲難之色,“婢子好像認得……”

    “你認得便說,這般吞吞吐吐的算是什麼?”見狀,趙姨娘便有些不悅地蹙眉。

    沈風絮不動聲色地將手中的東西放進衣袖裏,面上依然坦然自若,道:“你有話直說便是,哪怕認錯了,姨娘也不會怪你的。”

    那婢子猶豫了片刻,忽然跪下了,道:“婢子也不能確定,但是婢子以前家裏的表姑是做香料生意的,婢子也只是大約知道一些,這香……大約是麝香。”

    話音剛落,趙姨娘的面色便忽然沉了下來,一把將手裏的香纓扔在了桌上。

    沈風絮看了一眼趙姨娘,面上依舊含着溫和笑意,道:“麝香麼?我也有所聽聞,麝香極爲珍貴,香氣奇異且獨特,可稱之爲諸香之冠呢。”

    那婢子也看着趙姨娘的臉色,怯怯地補充了一句:“只是……婢子聽說,長期使用麝香有損女子肌理,可致使不孕,而若是有孕期間使用麝香,極有可能流產。”

    趙姨娘嬌美的面容上染上了幾分陰鬱之色,卻只抿着脣,一言不發。

    “這話可莫要亂說,你且先下去吧。”沈風絮輕輕搖了搖頭,轉而看向趙姨娘,溫聲道,“姨娘可莫要生氣,大抵是大夫人手下的人不懂事,竟將這種東西送來。”

    趙姨娘臉上便露出怨憤之色:“哪裏是她手底下的人不懂事,大夫人想來不喜妾身,今日若非六姑娘在此,怕是妾身被人害了都不自知。”

    大夫人的確不喜歡趙姨娘。

    或者應該說是大夫人不喜歡沈彥寧身邊有其他的女人,更容不得她們懷上孩子。

    其實沈彥寧的身邊遠不止兩位姨娘,以前府內還有五六位姨娘,只是每一位最後都不明不白的死了,雖是意外,但也難免讓人心中生疑。

    “妾身剛進府的時候,府上還有一位莫姨娘,只是妾身入府還不到一年,莫姨娘就溺水身亡了,還有那位柳姨娘也是,懷胎十月,最後竟難產而死,母子俱亡。”趙姨娘微微攥緊了手指,一時間只覺得背脊發涼,心中驚怒交加,“自她被扶正後,府上可就再也沒有哪位姨娘有孕了,但凡有孕的姨娘,可都已經死了……”

    儘管庶出子女地位微末,可大夫人仍然容不得府上有其他庶出子女。

    沈風絮應和了一句:“是啊……”

    姜柔當年也是死於大夫人手裏,大夫人爲着展現自己的溫婉賢淑,也爲着不讓旁人起疑,親自照顧她與沈白棠,端的是高門主母賢良淑德。

    這些年來,大夫人在東寧伯府內幾乎是一手遮天,若非是此前接連發生的幾件事情,略微撼動了大夫人的地位,只怕時至今日,沈風絮都寸步難行。

    只是終究還是不傷筋動骨。

    她背後始終有宜安伯府撐腰,因着姜柔的死,姜婉便必須作爲大夫人在東寧伯府內維繫兩家的關係,所以無論如何,大夫人都始終是大夫人。

    “今日之事,妾身會記住的。”趙姨娘咬了咬脣,視線落在大夫人送來的金銀珠玉上,“只是妾身明知大夫人有心加害妾身,卻也無能爲力,只能小心防範了。”

    她不過是沈彥寧身邊的妾室,如何能與大夫人相提並論?

    哪怕她將這些證據明擺着放在沈彥寧面前,沈彥寧都不會處置大夫人,最多是斥責兩句罷了,而大夫人也只需要將過錯隨意推給身邊的下人即可,這樣做,只會讓她自己暴露在一個十分危險的境地之下。

    沈風絮微微一笑,趙姨娘也不算太笨,至少知道此事不改大肆宣揚,於是低聲提醒了一句:“人無傷虎意,虎有害人心,姨娘雖只想自保,可有時候,卻未必能保全的了……”

    “妾身不明白。”

    趙姨娘身邊無人可用,又無權勢,該如何與大夫人抗衡?

    沈風絮彷彿不經意地拿起桌上的香纓,道:“可惜了,這麼好的香纓裏,卻放了這種香,怕是不能用了呢。”

    聞言,趙姨娘心中一動,似乎是明白了。

    “今日也在這許久了。”沈風絮勾起了脣畔,站起身,“便不叨擾姨娘了。”

    趙姨娘也起身道:“姑娘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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