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把箱子放好，康叔立即就過來和她打招呼：“你學校這麼早開學呀。”
微斯點點頭，她的小箱子已經被微汿放在後備箱了，微斯坐進後車座，卻見微汿也坐了進來。
康叔爲難的問他：“你去哪兒？顧家嗎？要不等會兒我回來接你。”
“你先送她。”微汿說：“我也想去一中看看。”
微斯從書包裏拿了一本自己整理的錯題集，她喜歡在碎片時間中翻看並加強記憶，車開動的時候，伸過來一隻修長的手把她的錯題集合上了：“車裏看書，對眼睛不好。”
微斯沒有理他，那隻手就不移開，僵持了一小會，她只得收起來。
“你小的時候……你那個媽媽對你好嗎？”安靜的車裏，微汿突然冒出這麼個問題。
微斯不知道要怎麼回答他。
其實微斯對於葉蘭蘭的記憶已經模糊了，但是這個問題還是可以輕易的得出結論，時光模糊了葉蘭蘭的臉龐，但是雞毛撣子落在身上的疼痛，那些污言穢語的辱罵的記憶是怎麼也忘記不了的。
葉蘭蘭喜歡用雞毛撣子打她，心情好的時候會打兩下，心情不好的時候打的更重。她還要站好，然後葉蘭蘭手裏的雞毛撣子一下又一下的落在她的屁股上，如果微斯哭了，她就會打的更重一些。
微斯反抗過一次，那一次她偷偷的折斷了雞毛撣子。葉蘭蘭發現以後把她反鎖在了洗手間，她家是那種老式的公寓樓，洗手間裏常年有一種臭臭的下水道的味道。
微斯靠着門坐了兩天，餓了就喝自來水，等葉蘭蘭終於回來時，她已經因爲着涼而拉了一天的肚子了。
葉蘭蘭唯一對她好一些的時候，是決定拿她去和微辛侃換一筆錢的時候。也許是怕她身上有被打的痕跡，她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打過微斯。
微斯每每想起來這些童年的事情，就覺得好像是一場很久以前的噩夢，現在夢醒時分，但那些親身經歷的痛苦卻沒有隨着夢境消去，反而是刻錄進了需要加密讀取的記憶裏。
比較之下，她很喜歡養母章嵐嵐。雖然章嵐嵐不怎麼喜歡她，但是章嵐嵐沒有動手打過她，心情好的時候還會給她買一些衣服日用，微斯很感謝她，也從心裏尊重她。在沒有親情的時候，尊重是可以維持這種虛假關係的。
微汿從微斯凝重的表情，忍不住在顫動的肩膀的肢體語言裏，已經獲得了答案了。
兩人至此一路沉默，再無交流。
康叔在等紅綠燈的時候，從後視鏡裏看兩個孩子，意外的發現兩個人都顯得沮喪，就有些疑惑不解。
高三下學期，離高考只剩下一百二十來天，開學一個月後，微斯迎來了第二次模擬考，這一次她的成績比一模時穩定了很多，她和劉舜宇考了一樣高的總分。按分數排名的成績單上兩人連在一起，馬老師看着成績單嘖嘖稱奇：“劉舜宇英語上來了，微斯數學上來了，你兩課後一對一互相補習了嗎？”
“劉奇莫你哪門都不好還好意思說這個。”馬老師教育他：“還不抓緊時間學習，天天腦子整什麼花裏胡哨的。”
微斯的臉有些發紅，她和劉舜宇確實是在互換試卷，特別是當她發現劉舜宇的數學試卷解題寫的越來越細的時候，也相應的把自己的英語試卷答題時的一些小的細碎的知識點備註了。
兩個人換試卷都是很有默契的，微斯放在自己桌上，劉舜宇來拿的時候把自己的試卷放在桌上。劉舜宇還試卷的時候是夾在班級日記裏的，微斯每次都會想會不會哪天她忘記拿，就直接夾着試卷交給馬老師了。
第三次模擬考試結束，離高考只剩一個月。微斯的物理拿了一次滿分，也許是最後三模的難度不大的原因。她看着試卷心裏無限感慨，高一的時候一百分制，她還考過67分，第一次月考後被馬老師調到了倒數第二排。現在回頭想想，好像也沒有過去很久，她到現在都記得很清楚。
高考前有一天的假期用來看考場，市一中的學生就在本校考，微斯去自己的考場溜達了一圈就回來了。
她看着市一中的校園內，鬱鬱蔥蔥的樹木，貼着白色瓷磚的老舊教學樓，心裏有一種說不清的情緒。她在這裏的三年幾乎都在努力學習課本知識，提高成績，但又好像學到了很多課本以外的東西。
A市的高考爲期兩天，開始和結束都顯得匆忙。難度比較平均，有基礎題也有一些不常見的題型，微斯做的得心應手。考試結束後總有聚在一起對答案的同學，微斯在人羣裏看見劉舜宇，他出了考場心情也很好，笑眯眯的和微斯打招呼。
微斯高考結束後的第二天就去買了印刷了題目和答案的報紙，倒也不是去刻意估分，這是她的習慣。然後又花了一整天，對着報紙又做了一份，有些記得答案的，就直接填上了。最後對着參考答案，不算作文，卷面的保守得分在600分以上。
除了有高考題的報紙，微斯還買了一本去年的填報志願手冊在家裏研究。
她知道自己和別的學生不一樣，沒有人會幫她考慮學校和專業。
微斯很中意南方的X大，也算國內前十的學校了，除了離家遠外，還因爲X大有一個不出名但是微斯看到就忘不掉的專業：殘障社會工作。
微斯把那一頁放一個自己做的書籤，她其實很想從事一些能夠幫助別人的工作。她還查了一些理工科專業的資料，標註了一些不適合自己的，比如金融之類的專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