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有這般的分量!

    去年國子監的祭酒來了,那朵花也只能算兩票。

    林舒晴站在人羣后,眉頭深鎖。

    她哪裏知道謝會靈是這麼個心思,還讓她上前去投了花。

    這是故意坑她。

    “自然是行的!”

    “今年的題目是太傅大人定的,那佚名大家的詩冊都有,如此滿腹經綸、國士無雙的大家,他的弟子能否得這十票?”

    這番解答,倒是讓場中衆人臉上起起伏伏。

    林舒晴看到人羣中的小姑娘雖然少,但也有不少把目光投向了她。

    “太傅大人不是說,這大家已去了海外?”

    “那先生的弟子投票又如何?”

    “那弟子又是何人?”

    謝會靈坦然笑着,接着走向林舒晴身前:“林姐姐,你何必如此韜光養晦,先生本該名揚天下!”

    圍在身旁的人不斷退開,形成了以林舒晴爲中心的人羣。

    林舒晴面無表情,瞧了謝會靈一眼,又掃了一圈周圍的人。

    忽然就綻開了笑臉,欣然道:“我雖是先生的弟子,但也不敢用先生的名號在外放肆。”

    “先生說了,書讀百遍其義自見,博觀而約取,厚積而薄發。”

    “我在書畫上並沒有什麼造詣,只是覺得那副畫格外生動活潑。”

    “這一花當十票的事情,我並不知情,若有什麼不妥的地方,可以取消的我的票,”還望海涵。

    林舒晴這番話說出來,在場的各位看向她的眼神也平緩了些許。

    倒也有人站在原地,反覆思量這句話。

    “博觀而約取,厚積而薄發……”

    “那位先生自然是有大才的!”

    “反覆思量,才覺其中深意。”

    至於站在那謝會靈的身前的女子,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

    “謝小姐,你看人家都這麼說了!這評比可還作數?”

    謝會靈略僵硬轉着脖子,胸膛微微起伏了,明顯有些生氣。

    “既然人都在這,不然,再評比一次?”

    “我們把畫掛在屋子裏,每人再依次進屋子,一次知得進一人,如何?”

    “好,這提議甚好!”旁邊的藍衣紅冠男子拍手附和着。

    再次評比,還是人都差不多湊齊的情況,大多數人自然是同意的。

    林舒晴站在原地間,收到了不少女郎的邀請,多是過府一敘,參加詩會之類的。

    林舒晴不敢隨便應下,知得笑着含糊一帶而過。

    其他人見狀也不生氣,才華過人者定然與世俗凡人不同。

    重新評比這事雖然之前從未有過,可這樣更加公平,大家也都應下了。

    不過這次用的不是什麼花瓶,而是一個小口的箱子。

    只能把花從裏面塞進去,外面的人拿不出來,也看不到裏面的東西。

    待到所有的東西都拿出來時,在場所有人的都有些詫異。

    其他畫下的絹花更少了,比起之前少了數朵,有些沒有投票的花有了票數,但最多的,仍然是最初評選出的那副畫。

    “這是大家自己評出來的,各位還有什麼意見嗎?”謝會靈站在人羣中胸有成竹笑道。

    林舒晴看着周圍的人,顯然也沒有想到事情會是這麼個樣子。

    即便重新來過,票數最多的還是那副畫。

    “我倒是有個問題,既然送畫來了?人爲何不露面,也讓我們瞧一瞧尊容。”那女郎走上前橫掃了周圍一圈。

    每年送來畫作的雖多,但大多是女子。

    這幅畫是用花瓣一類的東西拼出來的,更讓她覺得作畫的人是女子。

    所以,到底是哪家的小姐?

    林舒晴也有這麼個疑惑,直至納涼宴散了,這人還沒找出來。

    “林姐姐,今天的事情,實在是抱歉。”謝會靈上來懺悔道歉。

    林舒晴上前扶起她,臉上沒多少的笑容:“你也不是有意的,這種宴席都是些官宦子女,我只是個普通人,見到這麼多貴人難免惶恐。”

    “以後,我還是少參加吧。若有要事請我,還請提前告知一聲。”

    林舒晴話裏的意思很明顯了,謝會靈聽得臉色一青。

    她本以爲會拉近自己和林舒晴的關係,沒想到弄巧成拙,疏遠了。

    “林姐姐,你打我罵我吧,都怪我!”謝會靈立馬道歉。

    林舒晴這會兒倒是摸了摸她的頭,“不關你的事,是我。”

    是她,擁有這般的知識卻沒有足夠的能力。

    當一個人有足夠的才藝卻沒有匹配的實力時,便向那困在籠子中雜耍的猴子。

    哪怕能吸引人,可終會退去。

    她用自己學過的詩句來吸引謝家,想獲得謝家的幫助,她也得到了。

    但是事實的發展,卻不在意料中。

    若有要責怪的人,便是她自己。

    “我老師,其實……已經不在了……”林舒晴沉默片刻,終於說出了這話。

    “老師離開的時候年紀已經很大了,他說了親戚朋友都離開了,一人獨處無趣,便離開了。”

    “老師留下詩作,都有各自詩人的名字,還是不要都算在我老師頭上了,若是有的話,把她們各自的名字標記上去吧。”

    林舒晴溫柔笑道。

    她才知道謝家流傳出去的詩集裏,沒寫任何一個署名。

    每一位文人墨客都有自己獨特的筆調和韻味,沒必要全部加在她“老師”一個人的名頭在,她也不止一個老師。

    謝會靈點點頭,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老師走的時候,留下一首詞。大意我不明白,我大抵是知曉,他是難過的。”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林舒晴紅着眼眶念這首詩。

    她念書的時候也因爲這首詩哭過,爲詩人,也爲情。

    朝夕相處,陰陽兩隔,短短數年。

    “以後,詩會我不會參加的。每寫一次詩,我就會想起我老師。”

    “若是有回憶起老師的詩作,我寫好後會派人送給你的,至於別的,被人不停追問老師的消息,我想,我可能承受不住。”

    林舒晴差點兒就聲淚俱下。

    “我知道了,林姐姐,我以後……我再也不會把你推到人前,讓你想起你的老師……”謝會靈的眼淚從臉龐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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